三個月間,他遇到了很多人。
也見到了很多愛著別人的人,那樣的眼神,那樣濃烈的愛意,他總是在盛斂眼裡見到。
只是過去的他從未體驗過如此毫無保留的愛,也讀不出盛斂的感情,如今後知後覺,卻已經離開了盛斂身邊。
他和盛斂之間,大約有什麼誤會……
離開這個選擇,藺青時說不上後悔,但若是盛斂找來,他會給彼此一個機會。
而盛斂此刻的眼神,甚至比盛夏的烈日還要灼人。
哪怕在旅行中心境慢慢變得平和,藺青時也覺得心臟微微發燙,忍不住往後躲了躲,別開視線——直面這樣濃烈的情感,他怕心臟跳得太快承受不住。
可他稍稍一動,手上圈著的大手瞬間收緊,皮膚相貼,藺青時才發覺盛斂的手心也滾燙。
兩個人就這麼維持著這個姿勢對峙了許久。
直到盛斂也沙啞著聲音回道:「好久不見。」
太陽毒辣,藺青時裸露在外的皮膚已經隱隱有些發紅,他自己還沒覺得刺痛,盛斂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什麼事情有些自責,連忙牽著藺青時的手腕往旁邊的陰影下走。
盛斂又激動又害怕。
久別重逢,這三個月他睜眼閉眼都是藺青時的模樣,一日找不到人他就一日睡不好覺,剛才見到藺青時的場景就像做夢一樣,手下細瘦的手腕讓他終於確定這不是一次幻覺,而是真的藺青時。
可他又害怕自己忽然的出現惹惱藺青時,下一秒又會在眼前消失不見。
盛斂再也承受不起了。
他無數次責問自己為什麼不能早點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早點開口坦白心跡,也不至於讓藺青時迫不及待地逃離他的身邊,逃離這場錯誤的婚姻。
激昂的情緒堵住了盛斂的喉口,也攪得他大腦一片漿糊,他久久不能言語。
相互打過招呼後,兩人又不約而同地沉默下來。
「你……」
「對不起。」
「什麼?」藺青時被盛斂忽然的道歉弄得一愣。
開了口之後,一切就都變得順理成章。
盛斂設想過很多開場白。
「我們談談」「我不會和你離婚的」「我愛你」「我們以後好好的」……他迫不及待想要展示自己的一顆真心,但最後,看著藺青時的眼睛,脫口而出的是他欠了許久的道歉。
他向藺青時袒露心聲,為自己曾經的不成熟道歉,沒有曾經面對各種採訪時的遊刃有餘,盛斂結結巴巴、語無倫次。
到最後,盛斂都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麼。
他的尾音消失在海浪聲里,最後依然匯成他埋在心底許久的三個字。
「青時,我愛你。」
他面色緊張,仔細盯著藺青時的表情,試圖讀出藺青時的態度。
可惜藺青時神色淡淡,看不出什麼。
「……你,你願意原諒我,再給我一個機會嗎?」
若是以往,盛斂大約早就從藺青時下車的舉動中讀出寬容的味道了,可他現在實在太緊張,蠢兮兮地等著藺青時的回答,額頭都開始冒汗。
可身體的反應是騙不了人的,嘴裡問著藺青時願不願意,那隻手卻鐵鉗似的,一絲一毫也沒有放鬆,焊在藺青時手腕上,完全沒有放手的打算。
藺青時沒有立刻回答。
他神色淡淡,事實上,盛斂說的這些對他來說恍若隔世。
懷孕期間盛斂可靠又貼心的形象在他心裡早就取代了之前氣人的嘴臉。
那些幼稚的爭端,現在想起來,藺青時根本生不起氣來,只覺得好笑。
從始至終,藺青時在意的也只是那一句不小心聽到的似是而非的「真心話」。
現在想想……藺青時覺得自己似乎也是鑽入了牛角尖,他從來不是會自己瞎琢磨的性格,或許是因為激素,或許是因為……他在那個時候就已經對盛斂暗生情愫,才會瞬間慌了神,又不願,或者說,不敢去求證。
藺青時輕輕嘆了口氣。
盛斂的心臟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這是、這是不願意的意思嗎?
不,他不能接受……反正已經找到人了,他就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