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不是故意走神的,只是、只是那些字,從藺青時嘴裡吐出來,一個個排著隊在他眼前飄啊飄,他聽一會兒就暈乎了。
而且,藺青時的聲音太好聽了,清潤的聲音像溪流,撫過他耳畔,心神一放鬆,更是跑到哪兒去都不曉得。
盛斂賴賴唧唧:「青時?青時——青時~」
藺青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實在被他磨得沒脾氣。
這傢伙簡直就是一塊大號的黏糕,推也推不開,藺青時伸手去推他,反倒會被這不要臉的捉住手,親昵地捧在嘴邊啄吻,一邊親,還要一邊黏黏糊糊地喊他的名字。
藺青時深吸一口氣,依然壓不住上涌的血氣,兩頰粉紅一片。
他被纏得受不了。
「你離我遠點……好了好了,反正規則講完了,先下一盤,作為隨堂小測。」
盛斂見藺青時終於搭理自己了,可惜地放開手,依依不捨地坐在了藺青時對面。
理所當然的,藺青時殺了他個片甲不留。
盛斂雖然剛才一直走神,現在卻態度非常認真,摩挲著下巴,每一顆棋都下得慎之又慎。
這讓藺青時緩和了表情。
而且,藺青時發現,盛斂竟然意外的下得還不錯。
並非出於技巧,而是盛斂此人有一種野獸般的直覺,他下意識知道怎麼下對自己最有利,真讓他說為什麼走這一步,他還真說不出來,只會撓著頭髮說「感覺」。
盛斂的學習能力也很強,會模仿藺青時的落子,拼湊出一些陣法。
藺青時恍惚間回想起和盛斂見面之前,似乎對盛斂也是十分欣賞的,一個無比精明的商人,他的決策沒有一步出錯,才能年紀輕輕便腰纏萬貫。
現在……
輸了也不惱的盛斂收起棋盤上散落的棋子,收完了就挪到藺青時旁邊,又是倒水又是按摩,殷勤得很。
藺青時垂眸,眼底掩下一絲笑意。
現在瞧著,演這樣的蠢樣也能演個十成十,倒是能屈能伸。
肚子裡這個孩子像盛斂也好。
藺青時這樣想著,肯定地摸了摸肚子。
——還是像盛斂吧,這樣,盛斂大約也會更喜歡你,被留在這裡日子也不會難過。
*
藺青時的日子恢復了枯燥。
他大多數時候都在醫院靜養,看看書,或者薅盛斂來下棋,盛斂進步了很多,不需要上課,每盤棋他都能自己學到東西。
和定下的一樣,藺青時每周去一次公園,其餘時間便在家裡走走,一日三餐都是盛家父母送來的,李叔和王媽後面也被接了過來,藺青時總覺得這樣太麻煩盛父盛母了。
在這裡過了春節後,盛斂便不打算走了,這段時間醫院一點點完善,藺青時會一直在這裡修養到生產。
時間過得很快。
藺青時懷孕已經六個月,肚子越發明顯。
其實他肚子並不算大,對比起後來陸陸續續住進來的人,反倒瞧著還小了點。
可他身形實在單薄,那點凸出便格外觸目驚心。
尤其是,發育更成熟一點的胎兒似乎確實更像盛斂,性子十分活潑,很喜歡動手動腳的,胎動變得頻繁,力道也比剛開始大了。
藺青時摔跤之後,因為身體虛弱,失眠的毛病好了,胃口卻還是不太好,肚皮薄薄的一層,肚子裡這小傢伙,但凡稍稍伸個懶腰,他圓潤的肚皮上就會凸出一個小包。
第一次看到的時候,正是藺青時的散步時間。
經過一個月的修養,他尾椎骨那裡大片觸目驚心的淤青終於消散了,可以下地走走,不用再坐著輪椅進出。
他總覺得關節都變得僵硬了,因此現在每天都出來活動。
可惜身子重了,頂多十幾分鐘,他便要腰酸背痛,氣喘吁吁,一天能腳踏實地的時間,最多也就一個小時。
天氣暖起來,藺青時現在總覺得熱,醫生說是懷孕的正常現象,因此他出門也不必再裹得太嚴實,外套下換成了薄一些的春衫。
走著走著,藺青時餘光注意到衣服忽然被頂起一塊,緊接而來的是一陣撕裂般的疼痛。
他的心臟跳錯了一拍,呼吸一滯,臉色迅速白了下來,四肢發軟——盛斂立刻扶著他坐在了李叔一直在旁邊推著的輪椅上,輕輕揉著藺青時的心口,低聲安撫他。
盛斂出了一腦門冷汗,好在藺青時緩了過來,唇色只是有些發白,沒有出現缺氧的症狀。
他揮揮手,讓李叔把氧氣瓶收起來,緩緩吐了口氣。
「青時,今天就到這裡,回去吧?」盛斂擔憂地看著藺青時,「ta鬧你了又?疼不疼?是不是累到了?我聽丁老說你要是勞累這小玩意兒也會跟著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