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祀話題一拐,詢問地看著藺青時。
藺青時原本正認真上著課,準備把筆記帶回去給同桌盛斂好好學習一下,老師卻忽然要下課,他疑惑地歪了歪頭:「嗯?下午臨時有事嗎?」
「那倒沒有,就是看你累了。」
「我沒事,暫時還不想回去。」藺青時搖搖頭,遠離醫院和難纏的盛斂是一方面,想出門走走也是真的。
等肚子漸漸大起來,想出門是怎麼也不行了,不說身體,藺青時絕對接受不了自己以一個如此怪異的模樣出現在大眾視野里。
孫祀怎麼也無法拒絕藺青時,只能點點頭:「那你下午想去哪兒?我記得這裡好像有家手工店不錯,要不要去做陶瓷之類的?」
藺青時沒什麼時間玩樂,自然是跟著孫祀的安排。
甜品恰好這時端了上來,敲定下午行程的兩人順勢截住話頭。
藺青時端詳著這塊蛋糕。
他從小長在藺家老宅,別說因為身體原因沒吃過蛋糕了,就是身體健康的同輩,即便是過生日,也就是一碗長壽麵。
出現得最多的甜食是又油又膩的糖糕,藺老爺子獨愛這些,藺青時卻不喜歡。
藺爺爺不喜歡的玩意兒,那藺家老宅里就不許出現,藺青時的記憶里,大宅是潮濕的木香味、油墨的氣味和青草氣組成的,屬於他的小院子裡還有藥草的苦味,直到藺老爺子離世,他搬離那裡,身上的這些味道也已經被種在他骨子裡。
現在在這家店短短几十分鐘,衣服上似乎已經沾上了店裡甜膩的氣味。
他不討厭。
拿起小勺小心地往嘴裡送了一口,清涼的甜味在嘴裡化開,藺青時的舌頭並不能敏感到分辨出具體的食材,他只是為驟然衝擊到味蕾的甜味小小地頓了一下——不知道怎麼形容,但是是好吃的。
而且也沒有想吐。
藺青時的食譜上終於點亮了新的食物。
不過還有些瑕疵。
作為內陷的水果還有些酸澀,並沒有用口感和風味最佳的部位,作為出現在這裡的甜品店有些不合格了,似乎果皮也沒有完全去除,還有另一種叫不上來的內陷,顆粒感有些明顯,藺青時吃得並不太舒心,
藺青時喜歡這種甜味,但對這個甜品的製作並不太滿意,因此只吃了幾口就克制地放下了小勺。
回去讓盛斂做的話……不知道會不會變成一團黑炭,但總歸食材會用最好的,處理也會更仔細,才不會出現這種破壞口感的存在。
藺青時不自覺又想到了盛斂,意識到後抿了抿唇,思緒拐了個彎。
……得等盛斂適應了和他保持距離之後,再讓他去試試看做蛋糕。
對面的孫祀顯然很久沒吃過甜品了,藺青時慢吞吞抿那小几口的時候迅速掃蕩完一桌甜品,優雅地擦了擦嘴。
「我還以為你吃這個也會吐呢,幸好沒有,不然我真不知道該帶你吃什麼了,說不定只能回去找盛斂讓他做飯了。」
孫祀讓人把這塊蛋糕打包,午飯也不準備吃了,兩人直奔手作店。
這對於藺青時來說也是新奇的體驗。
即便退休,他的生活和以往好像也沒什麼差別,反倒是這回懷了孩子後,沒法再像以前一樣工作,才有心思體驗這些沒接觸過的東西。
偌大的店裡只有他們兩個客人。
穿戴好圍裙,藺青時選了塊陶泥,準備做個杯子。
手沾到濕潤的陶泥時他皺了皺眉——觸感很怪,加了點水後泥還會黏在手上,像在玩泥巴,有點潔癖的藺青時盯著自己髒兮兮的手,抿著唇,最後還是忍著
做著做著,也顧不上管什麼手上沾泥了。
第一次做這個,他完全控制不好這塊滑溜溜軟趴趴的東西,低著頭面色凝重,費力地擺弄陶土,苦大仇深的樣子,好像這不是一塊泥巴,而是一份決定藺氏生死存亡的合同。
看得孫祀暗暗發笑,偷偷拍了不少照片,順勢發給了盛斂。
——她還不知道藺青時是把盛斂鎖在房間裡才跑出來的,只以為是藺青時突發奇想想要出門而盛斂要工作沒時間陪著而已。
沉浸在和陶土鬥爭中的藺青時沒精力去查看監控——他也特意不去看,不去和盛斂對話。
要戒斷就徹底戒斷,還能說話就不夠徹底。
而且今天不知怎麼了,總想到盛斂……藺青時刻意不去思考這處怪異之處,下意識地選擇和盛斂徹底隔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