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說著這話怎麼還拐彎了,到底是和誰是朋友。
但朋友後半段話沒問題——就是因為沒問題才讓盛斂更憋悶了。
藺青時沒有什麼不好,不如說,他實在太好了。
家境優渥,出身老牌世家,那種情況下都能一路品學兼優完成學業,接手了家裡的「爛攤子」,在商業上雖然不像自己那樣天縱奇才,但也算過得去,若不是他父母留給他的攤子實在爛到一定程度,盛斂大約是這輩子都不會和藺青時有什麼交集了。
只是這樣的背景造就了藺青時清高的性子,他從來不會像盛斂那樣直白地提出自己的想法,不透露喜惡,就像一團霧,直到盛斂發現自己四周的可見度變低了,怎麼也見不到他人,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好像又什麼地方惹惱了他。
偏偏他只能模糊地意識到藺青時生氣了這點,卻不知道具體是因為什麼生氣的。
他去問,只會得到「我沒有生氣」的回答,但他又不是傻子——動不動就把他關在房間外,好幾天見不到人,這是沒生氣嗎?!
結婚已經將近一年,他們的關係從最開始的相敬如賓變得勢如水火,只要出現在同一空間,不刺兩句對方就難受——主要是盛斂要嘴賤,藺青時就算被他氣狠了也只是陰陽兩句,更多時候是冷著臉一言不發離開,直到徹底消氣的某個晚上,兩人進行生命大和諧之後粉飾太平地假裝無事發生。
這樣的相處方式讓盛斂總覺得不痛快。
他知道自己有很多毛病,也知道藺青時有多看重那些生活里的小細節,但他只是從來沒注意過,又不是蠢,說了他也能改,但不說要他自己悟,還要天天頂著藺青時不滿的眼神,這誰受得了?因此就算之後逐漸摸到一點藺青時會介意的點,他也會故意反著干,看到藺青時變臉會讓他心情愉悅不少。
他是和人聯姻,不是來給人做奴才的!
——就算是奴才,也得主子給個明示吧?
他惡狠狠地灌了點酒,咬牙切齒,身邊的朋友卻忽然把手機遞到他眼前。
剛才一下喝太猛,盛斂晃晃腦袋,凝神看去。
「怎麼那麼多電話?」
盛斂看了眼手機,屏幕上滿滿的未接電話,上面的名字全都是他剛才還在抱怨的那個人。
藺青時。
結婚後自然要存對方的電話號碼,只是兩人給對方的備註都是冷冰冰的全名,這會兒,仿佛是某個合作夥伴聯繫不上他開始奪命連環call,讓人毫無接電話的欲望。
更何況剛剛吵完架,盛斂心煩意亂,但懸在掛斷鍵上面的手指遲遲沒有落下。
萬一、萬一大少爺是打來道歉和解的呢?
而且……
回想起上次沒接電話後,晚上正興致盎然的時候被藺青時按著說教了一個小時差點軟掉,盛斂黑著臉推開了身邊的好友,氣勢洶洶地撞開門,走到了走廊上——要是藺青時聽到包間裡的背景音,說不定電話一接通就要被掛掉。
留給包廂里一點火氣滿滿的尾音。
「……又怎麼了……」
被留在身後的好友們對視一眼,露出打趣的笑。
和好友們看好戲的輕鬆心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盛斂此刻的心情。
他感到暴躁,煩悶……總之,甚至在生意場上,那些狡猾的對手們都沒能給他帶來這種憋悶感,如今,藺青時做到了。
「你想說什麼就直接說,非得我回去嗎?」
「藺大少爺,我不回去到底是因為誰啊?你要不是來道歉的就掛了好嗎?我現在聽你聲音就來氣。」
「怎麼?太久沒在床上見面了?」
「?你明明也很舒……好好好我不說,是是是,我背上是清朝鬼抓的好了吧?」
「到底是誰扯開話題……算了不跟你糾纏這個,找我什麼事,打那麼多電話不能是為了查我崗吧?」
「……」
說完查崗後,對面忽然傳來嘔吐的聲音,盛斂張了張嘴,又把差點脫口而出的「你懷孕了?」咽回去。
……算了,到時候被關在外面的還是自己,他大人有大量,不和大少爺計較。
轉而換了句話。
「嗤,怪不得現在又巴巴讓我回去,怎麼,身體不舒服又想起我了?我偏不……」
「……盛斂。」
不是平時那樣冷冰冰的,或者隱含怒氣的「盛斂」。
電話那頭,藺青時微微發顫的聲音打斷了他沒說完的話,像一根魚刺卡在喉嚨里不上不下,哽得他呼吸不暢。
盛斂猛得攥緊了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