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里模糊成一團的盛斂一點點靠近,用討人嫌的聲音說道:「這是怎麼了?這麼狼狽,來來來,開個金口,我就幫幫你,怎麼樣?」
藺青時冷笑,看也沒看他一眼,就那麼靜靜站著,平復急促的呼吸和心跳,積攢力氣。
見他沒反應,那聲音又說道:「算了,和大少爺不一樣,我可是熱心腸,來,扶我胳膊吧,帶你去休息,可別在這兒暈過去了。」
對於伸到自己面前的胳膊,藺青時繼續視而不見。
不僅對胳膊視而不見,盛斂給的台階他也不屑於下,還沒等徹底緩過勁,就扶著牆,自己慢慢往沙發走。
胡亂選的這個房間是個客房——但是套房,一室一廳的那種,對於現在虛弱著的藺青時來說,衛生間和沙發的距離堪比隔了個太平洋。
路過還杵在原地的盛斂時,藺青時才施捨般輕飄飄瞥了他一眼,吐出一個字:「滾。」
看著藺青時的背影,盛斂臉上的笑容逐漸隱去。
他也皺起了眉毛,有些不耐地輕輕咋舌。
平時,盛斂總是一副笑臉,對著誰都是樂呵呵的,很好脾氣的樣子,實際上,他的長相非常有攻擊性,劍眉斜飛入鬢,一雙星目炯炯有神,眼角雖然有些下垂,但鼻樑高挺,嘴唇又偏薄,下頜線鋒利,只是常常笑著才沖淡了這種侵略感。
此時沉下臉的盛斂看起來就有些凶神惡煞。
他就是想看藺青時服個軟,這人怎麼就那麼軸!他可是真的準備幫忙的!好心當作驢肝肺!他出了力氣口頭花花兩句能咋,能讓這大少爺掉塊肉嗎?!
盛斂煩躁地搓了搓頭髮,髮型師精心捯飭了半個小時的頭髮被搓得一團亂。
索性也不演了,直接三兩步追上蝸牛似的藺青時,稍稍用力就把人打橫抱了起來,還掂了掂,不像抱著個人,倒像是抱起來一隻貓,輕鬆的。
藺青時那點力氣,怎麼可能斗得過他?
突如其來的騰空讓藺青時下意識捂住了心口,低低驚呼一聲,隨即又屏住,不願在盛斂面前露了怯,只是稍稍提高了聲調,厲聲道:「放……」
盛斂直接打斷道:「得了吧少爺,等你走到沙發那邊宴會都結束三天了,你消停點,床上抱的還少嗎?現在裝什麼?」
「閉嘴!」
藺青時忍耐地深深吸了口氣——粗俗!
不能像對待那些人一樣一巴掌扇過去,畢竟聯姻也是幫了他藺家,至少這三年要忍。
無論如何,這是他結了婚的伴侶,家暴是不對的,是不對的……
把翻湧的情緒按下,藺青時索性閉上了眼——不必和盛斂這個野蠻人計較。
發現懷裡的人果然不掙扎了,只是閉著眼偏過頭,一言不發,哪怕他故意收緊手臂、假裝步子沒邁穩、捏了捏大腿……咳咳,總之,藺青時除了眉心時不時跳一下之外,還真就乖巧地待在他懷裡不動了。
……但是,莫名心裡頭火氣更大了。
遙遠的沙發終於到了。
藺青時冷著臉悄悄鬆了口氣。
這個人形輪椅實在不合格,一路上的小動作多得藺青時差點破功,盛斂也不知道吃什麼長大的,渾身硬邦邦的,硌得他難受。
總算……
藺青時:???
「你幹什麼?」
盛斂沒有把他放在沙發上。
盛斂自己坐在了沙發上,並順勢把懷裡的藺青時放在自己腿上,變臉似的一掃眉宇間的陰沉,無辜地眨眨眼咧嘴一笑,露出虎牙,狠天真無邪似的歪了歪頭:「沒幹什麼呀?」
藺青時被他笑得一陣惡寒,怎麼看怎麼不懷好意。
果然,下一秒,一隻熱乎乎的大手貼上他的小腹。
藺青時想要避開,但被盛斂的手臂環住無處可躲,腹部的溫度源源不斷地傳來。
這個感覺未免太熟悉了——這人摸他肚子上癮嗎?剛才來了一回現在又來?
「剛才肚子疼,現在又想吐……懷了?」
本想故技重施忽視盛斂的藺青時還是瞪了他一眼,低叱道:「胡言亂語。」
「好好好,來點正經的——你有胃病?我怎麼不知道。」
藺青時也皺眉。
他確實有胃病,曾經,但是自從退下來之後,一直悉心調養著,已經很久沒有犯病了,連藥也已經停了,因此朝夕相處的盛斂都不知道,怎麼會突然……
耳邊,盛斂還在喋喋不休。
「明天去做個體檢?最近是不是太忙了壓力大……藺家又出事了?怪不得最近你晚上老不著家,你那個妹妹不頂用?」
這都什麼和什麼。
藺青時忽略他後面那一大串,只回答了第一句:「五天後吧,體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