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淑榮卻不避諱,自嘲道:「後來不管怎麼彌補都已經為時過晚。」
回來後的原熠聽話懂事得令人心疼,孝順母親,和姐姐也和從前一樣。可原淑榮作為母親,深深知道,他的心已經殘缺了。他和所有人都隔著一層。他就這麼一輩子一個人呆在無人的角落,仿佛沒有正常人的情感。
她淚眼朦朧:「阿熠這輩子太苦了,他一生為我和湄湄犧牲太多。還好,還好遇見了你。」
「兩年前他醒過來以後,我就知道他不一樣了,他眼睛裡有希望了,也有愛了。連他腹部的疤痕也特意去掉了。蒼天保佑,我的罪孽總算減輕了一些。」
疤痕?時微忽然明白了什麼,眼眶濕潤,她忍了下,認真道:「阿姨,我會對他很好很好的。他比我的生命更重要。」
原淑榮一愣,笑著流眼淚,抱住她:「好……好好。」
時微下定決心,紅著眼認真道:「阿姨,您能詳細和我說說,阿熠當年發生什麼事了嗎?我想知道。」
原淑榮深深看了她一眼:「好。」
「其實一切本來應該是我的劫難,因為都是我的錯,年輕的時候我錯信了那個畜生,和家裡決裂,不顧一切和他在一起。」
「後來……」
在原淑榮的講述中,時微的心沉重得窒息。她試圖去想像母親不得不帶著姐姐逃離,卻捨棄了他時,小原熠的感受,又或是小原熠每天被打得遍體鱗傷的樣子,以及他被親生父親扎了一刀的樣子,亦或是他自閉三年的日子。
所以他之所以會去看裴語柔的女兒,是因為他以前也生過病?
那時候的他又是怎麼過來的呢?
沒想到一切竟然還沒結束,原淑榮繼續哭著道:「那個畜生因為殺害自己兒子未遂,進了監獄。四年前竟然又越獄了。還挾持了幾個小朋友。阿熠為了救人,被貨車撞致昏迷。我和湄湄當時心都死了,以為他再也醒不過來了。」
她悔恨不已:「如果一切都是我的錯,上天為什麼要這麼懲罰我的孩子,為什麼不報應在我的身上。」
所以他嘴裡的父親殺人未遂,殺的是他自己?
時微哽咽著說了聲:「我去趟洗手間。」
而後幾乎衝進洗手間,開著水龍頭無聲地大哭了起來。窗外的月亮是那麼明亮,時微的心卻刀割一樣疼,哭得險些脫力。過了許久,才洗了把臉出了門。
而後看見原熠進了房間。看著愛人笑著的臉,時微再一次忍不住濕潤了眼眶。
原熠一怔,快步走到她面前,緊張道:「微微,怎麼了?」
他心疼地擦著她的眼淚:「怎麼哭了?」
原熠回頭去找自己的母親,想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卻發現母親悄無聲息抹著眼淚出去了,還把門關上,把空間留給兩人。
時微紅著眼睛看著他:「你騙人。」
他呼吸一窒,明白了什麼。
時微忽地哭出來,倔強地看著他:「你過得一點都不好……你都不告訴我,你過得那麼辛苦。」
原熠身形一僵,想去抱女朋友,她卻後退一步,擦一把眼淚:「以後你再騙我,我就……」
她原本想嚇唬他說就跟他分手,話到嘴邊又梗住,極為捨不得卻又儘量硬氣道:「我就三天不跟你說話。」
原熠紅著眼,忽地笑了,總算抱住了她,將她抱得緊緊的,好像要將她融入骨血:「好。以後不騙你。」
時微也抱住他,只覺得心口無比鈍痛。
他低聲嘆氣道:「就是怕你這樣,才不敢說,之前你就哭成那樣,別的都沒騙你。原諒我好不好寶貝?」
「為了這件事,你都為了掉多少回眼淚了。」他聲音極其溫柔,輕聲笑著道,「其實那些事我自己都快不記得了。有你在身邊,哪還想得起來?」
時微卻不依,她推開他就要去解他的衣服:「給我看看。」
原熠笑得不正經:「我們回去再說?」
她不理會,依舊解開他腰上的扣子,彎腰去仔細看,果然那裡還有一道淺淺的痕跡。即使手術也無法完全去除。
她竟然都沒有發現,時微眼眶又紅了。
原熠卻拉著她的手,輕聲安慰:「已經不痛了。不哭了好不好寶貝。」
「嗯。」她輕聲道,她沒有怪他,是她讓他不想說就不說的。她就是心疼他。
時微往前,溫柔地吻上那道傷痕:「阿熠,以後都不會痛了。」
他一怔,任由那輕柔的觸感代替記憶里的劇痛。他喉結動了動,直到感受不到喉結的艱澀,才輕輕摸著她的後腦:「我們回家吧。」
「嗯。」她再次輕輕閉眼吻了一下那道傷痕,站起來又抱住他。
原熠眸中的情緒仿佛要溢出,溫柔地安撫著:「先去車上等我好不好,我等下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