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耐和天樞爭執,施法便要離開,被天樞眼明手快按住手臂,雲浮抬眸看他,眼中是從未有過的疏離,天樞自嘲一笑,道:「我帶你去,不過你要答應我,無論看見什麼都不要衝動。」
天樞的話讓雲浮越發心緒不寧,幾息之後,她選擇妥協:「好。」
然後天樞讓雲浮變成一個身披銀甲,頭戴兜鍪的天兵跟隨在他身後,兩人從三十六重天下來,一路上遇到數隊天兵天將,少的數十人,多的上百人,領頭的小將紛紛停下來向天樞行禮:「參見天樞神將!」
天樞頷首致意,對他們的意圖假作不知:「你們如此興師動眾所為何事?」
被問話的小將略有些遲疑,猶豫了一瞬才道:「被幽禁在無妄域的雲浮上仙擅自摧毀結界逃了出來,九霄仙尊命我等在天庭搜查。」
天樞不著痕跡的看了雲浮一眼,雲浮此時只是個容貌陌生尋常的天兵,聽到小將的話,依舊神色如常地站在一旁,仿佛談論的人不是她。
天樞淡道:「知到了,去吧。」
那小將鬆了口氣,帶著人朝著和他們相反的方向走去。
等人走遠,天樞才對雲浮道:「你不該急著逃出來,我原本已在籌謀,等到恰當的時機便可接你出來。」
雲浮卻想到候在無妄域外的數萬天兵,當時就算她不主動逃跑,恐怕也會被先下手為強吧,她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還是先去太微宮見到……陛下再說吧。」
天樞喉間溢出一聲似諷非諷的輕嗤,卻也不再多言,他詭異的態度讓雲浮越發防備,卻也沒有說什麼,畢竟現在,天樞是唯一能幫到她的人。
太微宮依舊巍峨聳立在三十四重天的中軸線上,萬丈金光從華麗的殿宇射向四周,宮殿周圍祥雲繚繞,瑞靄千重,宮門前重兵把守,赫赫生威。
天樞沒有靠近,而是帶著雲浮藏在宮門前一側的白澤雕像後,這裡別人不容易發現他門,他們卻可以很清晰地聽到宮內議事的聲音。
有仙官的聲音從裡面傳來:「陛下,崑崙之事已經處理完畢,目前一切恢復如常。」
雲浮緊繃的心弦稍稍一松,原來真的是在議事。
然而下一刻,她便如墜冰窟,渾身血液仿佛凝固。
只聽殿內傳來另一個聲音:「嗯,依舊不可鬆懈,照例派天兵天將駐守崑崙。」
這是一個少年的聲音,嗓音略顯稚嫩,語氣卻沉穩有度,彰顯出與年齡不符的睿智和威嚴。
這不是瓏淵的聲音。
仙官應諾:「是,陛下。」
雲浮臉上血色全無,一時間天旋地轉,腦子一片嗡鳴,恢復清明時才發現自己已經半軟在雕像上,天樞的手牢牢扶住她的肩膀,掌心傳來的溫度卻驅不散她骨縫裡滲出的寒意:「裡面的人,是誰?」
天樞從未見過這樣的雲浮,那個強大自信,冷傲自矜,讓眾仙仰望的雲浮上仙,如今卻這般的無助……和脆弱。
他斂去眸中深色,壓低了聲音道:「魔神和瑤殊之子,金龍之神,當今天帝陛下,玄璟。」
雲浮的表情出現一瞬的空白,似是沒明白天樞的話,過了很久,她才怔怔地道:「不可能,龍要五百年才能化形,他們的孩子剛剛出世,怎麼可能就修成人形,你騙我是不是?」
天樞道:「他可是玄暉和瑤殊的孩子,有玄暉在,這有什麼不可能,雲浮,你當真以為玄暉只是一個滿腦子情情愛愛的上神?他的城府心計,遠在眾仙之上。」
雲浮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陛下呢?瓏淵呢?」
原本帶雲浮來此只是是想讓她認清現實,然而見她這般魂不守舍,天樞心中恨極,卻終究抵不過心疼,閉了閉眼,道:「數日之前,玄暉和瓏淵於幽玄境大戰,瓏淵敗給了玄暉。」
雲浮愣愣地跟著重複:「瓏淵……敗給了玄暉?」
她緊緊盯著天樞的臉,似要從他的神情中看出撒謊的痕跡,然而天樞目光是不容質疑的沉靜,雲浮神色慌亂起來:「不可能,瓏淵怎麼可能會輸給玄暉呢,不可能的,我要去見他!」
說著推開天樞不管不顧地往太微宮闖,天樞見她心神大亂,連忙一招狠狠劈在她的後頸,雲浮毫不設防,被天樞一擊得中,身子直直往後倒,天樞連忙將人抱緊。
再次醒來時,雲浮發現自己深處一座陌生的宮殿,雖然同樣是金填玉砌,但殿宇陳設簡單,風格簡樸冷肅,除了她身下的和田玉床,其餘不過一些必要的桌椅高櫃,稍微華麗顯眼些的,便是廳堂中的兵器架。
「你醒了。」
雲浮慢慢坐起身,表情依舊有些怔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