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不再看陸吾,徑直出了昭明殿。
天樞在殿外等著她,雲浮目光落在天樞身上,此時才抽出空來問:「你是從什麼時候跟著我的?」
天樞神情坦然,如實道:「從你夜探雲極宮開始。」
雲浮眼神驟然轉冷:「你到了雲極宮?」
見雲浮第一次用這樣的眼神看她,天樞胸口鬱氣翻滾,面上卻絲毫不顯:「沒有,我進不去雲極宮,一直在扶桑樹下等你。」
說到這天樞他稍稍靠近雲浮,壓低的聲音透著意思委屈:「你進去了一個多時辰,那麼晚了你找天帝做什麼?」
雲浮沉默了一瞬,似是在糾結如何回答天樞的問題,良久後道:「你隨我一起去見陛下吧。」
天樞挑眉:「去雲極宮?為何?」
雲浮道:「你雖是陸吾門下仙使,尚未有正式官職,但方才擊敗陸吾你立了大功,封一個神將不成問題,更何況……陸吾落罪,十域天兵總要有人掌管,這很可能是你的機會。」
這次輪到天樞沉默了,雖然他心中不是很願意去那座宮殿,但云浮說的都是對的,他想要獲得的東西,目前為止只有那個人能夠給他。
「但是,」雲浮目光緊緊盯著天樞,甚至帶了一絲迫人的威勢:「九州十域的天兵,最重要的就是對陛下忠心,若是做不到這一點,再厲害再能耐也無濟於事,明白嗎?」
天樞悄悄咬緊牙關,他知道雲浮是在敲打他,即使他已經比雲浮高出大半個頭,卻擺出十分溫馴的姿態:「我知道。」
雲浮才微微放心,帶著天樞來到雲極宮外,卻*在即將進去的那一刻忽然頓住,轉身對天樞道:「你先在宮門外等我,若陛下傳召你再進來。」
其實雲浮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忽然想到瓏淵受傷至今不過半天時間,也不知道有沒有恢復,還是她先進去看一看為妙。
然而天樞看來卻成了另一個意思,自從瓏淵成為天帝後,這可望而不可即的三十六重天就只有雲浮和陸吾兩位上仙有資格進入。
天樞還是未完全化形的小獸時,每次雲浮說要去天庭,他都知道是去見天帝,雖然不樂意卻並無過多感覺,如今他就站在宮門外,離雲極宮一步之遙,卻寸步不得進,只能眼睜睜看著雲浮踏進這座宮殿。
天帝對雲浮微妙又親密的信任,無形地將其他人隔絕在外,仿佛他們之間有著任何人都無法插足的羈絆,這種感覺令天樞很不舒服,但在雲浮面前,他從來都是乖順的,所以他依然笑著道:「好,我在外面等你。」
雲浮這才進了雲極宮,這一次她比夜裡來時還要小心,走到蓮花池邊便止步,大如圓盤的青玉蓮兀自綻放著,散發著淡淡的光暈,蓮台上空無一物。
雲浮的聲音恭敬有禮,昨夜的失態仿佛從不存在:「陛下,臣又要事向陛下稟報。」
空曠的雲極宮冷清寂靜,雲浮的聲音在院中輕輕迴蕩,片刻後,瓏淵的聲音從正殿傳來:「不是讓你禁足?」
一如既往的清冽,一如既往的溫和,聽不出絲毫異樣,雲浮悄悄鬆了口氣,看來瓏淵已經大好了,她這時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握緊了拳,等將手鬆開時,已是滿手的汗。
雲浮又道:「臣……抓到了暗中操縱人魂的兇手。」
這句話一出,院中又是一片冷寂,雲浮沒有來的心裡發慌,下一秒,瓏淵便出現在她面前。
雲浮連忙想要行禮,瓏淵制止:「免了,你說你抓到了兇手?」溫和的語氣難掩驚訝,「誰?」
雲浮有些難以啟齒,她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瓏淵,想來是大病初癒,瓏淵一襲白衣,墨黑的絲髮未束,盡數披散於腦後,眉目瀲灩,容色溫潤,神姿高徹,宛如冰削玉琢,甚至添了幾分從不曾見過的慵懶。
雲浮只看了一眼又匆忙垂眼,縱然萬般為難,還是低聲回到:「是……陸吾……」
「什麼?」瓏淵的驚愕毫不掩飾,他不可置信地問,「陸吾?」
就連雲浮到現在都難以接受,更遑論瓏淵,她將在幽玄境發生的事情簡要稟報了瓏淵,然後道:「如果說天庭最開始出現的那個偽仙便是陸吾故意引來的話,我們去人間尋找人魂以及後面發生的很多事情,恐怕都有他的身影。」
當初陸吾去冥界收魂回來後便受傷閉關,是以去凡間的便成了瓏淵和她。雖是凡間,但其中諸多兇險關隘,若非因為瓏淵是神,恐怕他們都沒那麼容易活著回來,陸吾進入上天庭前在凡間生活過數十年,是不是那個時候他就謀劃好了一切?所以才有了後面的這些事情,利用了瓏淵也利用了她。
如今最後的人魂落在魔界,當時若非她突然出現,陸吾很可能就真的前往魔界了。但是他為何忽然如此著急?為何不能瓏淵親自將人魂集齊再動手呢?
雲浮百思不得其解,她將這些疑問告訴了瓏淵。
瓏淵卻像是被陸吾的事驚到,在瓊花樹下來回踱步,緊蹙的眉心一直沒有鬆開過,眸間隱隱可見痛色。
良久,瓏淵嘆了口氣,道:「這些事朕會親自問他。」語氣竟是似曾相識的疲憊。
瓏淵此刻心中一定不好受,再怎麼樣,陸吾到底算是他的堂兄,是整個上天庭為數不多值得他信任的人。瓏淵在瓊花樹下站定,看著蓮花池怔怔出神,雲浮沒有出聲打擾,只靜靜陪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