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後知後覺地想,明明現在她已經感覺不到痛了,為何還會有這樣的感覺。
那兩個修士拔出靈劍,小心翼翼地朝著雲浮這邊走來,然而奇怪的是他們沒有受到任何陣法或者結界的阻擋,而是從雲浮面前穿了過去。
年輕修士感受到了一股帶著陰寒之氣的涼風,與此刻山林里灼熱的溫度形成鮮明的對比,他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年長的修士也意識到了不對,立刻轉身往回走:「此地有異,先回宗門,等裴師兄他們從京城回來再說。」
雲浮心中一動,裴師兄,裴棲吟?這麼說現在真的已經是六百年後了,可是她究竟是在夢裡還是在現實?
為什麼她還被拘在這縷殘魂之中?
「疼,好疼。」
魂魄又開始單調平緩地重複著這句話,兩個道士聽見,越發加快了腳步,匆匆忙忙消失在了山林里。
第39章
雲浮睜開眼,映入眼帘的是竹青色的綃紗帳,潔淨素雅,仿佛還帶著竹葉上晨露的清新氣息。
室內陳設簡樸卻十分雅致,臨窗的一側放著一架妝檯鏡奩,再往裡是紫檀木雕纏枝蓮紋的衣櫃。
臥室入口放了一架六扇的屏風,同樣是紫檀木,屏風上是水墨繪就的山水畫,墨色濃淡相宜,線條曲折流轉,山川、雲霧、水流都十分靈動且富有意境。
隔著屏風,朦朦朧朧可以看見一道修長挺拔的背影端坐在臨窗的圈椅上,手中握著一卷書帛,看樣子應該是在看書。陽光透過窗紗灑進屋內,為其籠上一層淡淡的清輝,那背影透著幾分優雅,幾分清冷,又隱隱有一絲難以言說的孤寂,如剪影一般與屏風的水墨畫融為一體。
雲浮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那身影卻若有所感,放下手中的書,起身繞過屏風,在離床榻三步遠的位置停下,看見雲浮醒來後,眼中擔憂盡散,眉眼清冷卻柔和:「你醒了。」
來人面容雋雅,神清骨秀,如瓊枝玉樹,正是瓏淵。
雲浮張了張嘴:「陛下。」
是她的聲音,她回來了。
雲浮坐起身,有些恍惚地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又忍不住環住了自己的胳膊,真實的觸感讓她感到一陣心安。
雲浮聲音有些沙啞:「這是哪?」
這裡不像趙氏天子的皇宮,也不是玄天宗山門的客房。
瓏淵道*:「這裡是京城,你突然暈倒,皇宮和玄天宗都不適合修養,我便賃了一間小院。」
沒想到瓏淵還懂這些,雲浮因為瓏淵的細心感到一陣暖意。
瓏淵親自遞了杯水給她,雲浮接過一口飲盡:「我睡了多久?」
瓏淵仔細端詳雲浮臉色,忽然朝雲浮伸出手,修長白皙的手指搭在她腕上,朝她體內注入神力,探查她是否的確安然無恙:「三天。」
「才三天?」
雲浮有些不敢相信,她在夢裡度過了幾十年,醒來後居然只過了三天。
她尚未完全從李如琢中的夢境中脫離,一隻手被瓏淵握住,一隻手捧著喝完了水後的杯子,眼睛看著某處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麼。
瓏淵開口,聲線清泠溫潤:「你看到了什麼?」
雲浮看向瓏淵,眼神還有些懵然。
瓏淵道:「從昨天開始,你一直在喊疼,我喚不醒你,用神力為你調息也無濟於事。」
雲浮眼神變得悠遠,似乎又回到了六百年前,見證李如琢那絢爛又慘烈的一生,她感受到了一瞬間的痛苦,忍不住閉上眼睛,喃喃道:「我夢到了他的一生。」
雲浮身體已無大礙,瓏淵收回手,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面容平靜,一動不動。
雲浮接著道:「雖然只是一些片段,但是……」雲浮努力平息心中的隱痛,「足夠了,人皇的幼子,的確是被他的父皇所殺,可卻不是害他,而是為了保護他,反而是他的母后……」
雲浮回想那個高傲卻冷漠的女子,為了修仙竟然不惜戕害親子,雲浮有些說不下去,只能儘量用簡練的語言將重要的信息告訴瓏淵,然後問:「……對了,既然已經過去了三天,祭典是不是已經結束了?」
瓏淵點頭。
雲浮連忙問:「那些仙門世家的人呢,還在京城嗎?」
瓏淵道:「大多都已離開皇城,只有青山派和玄天宗還沒走。」
雲浮道:「我們可能還得去一趟沫邑,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話,李如琢的人魂還有一魄在那裡。」
「李如琢?」
「就是人皇幼子的名字。」
雲浮道:「我最後一個夢有一瞬似乎與李如琢的人魂意識相通,玄天宗的人已經發現了他的存在,我們必須趕在玄天宗之前去沫邑找到人魂。」
瓏淵似乎被雲浮剛才的話帶進了思緒里,兀自沉思不知道在想什麼,並未聽到剛才雲浮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