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面鬼差一陣擠眉弄眼,引著雲浮走出一段路後才道:「冥王殿下親自發話,說『隨她去』,小的們哪裡敢過問。」
好吧,這年頭哪怕是個鬼,只要有後台都可以為所欲為,在天庭飽受欺壓的雲浮不由有些憤憤然。
她回頭看向雙足浸在忘川河裡,卻扭頭看著他們這邊的女鬼,只聽那女鬼道:「我叫瓊娘,下次來找我玩!」
雲浮沒有說話,她並不想來冥府找一個女鬼玩。
她看向忘川河上的石橋,一個個面容青白,神情麻木的小鬼在鬼差的牽引下慢慢走過石橋,隱入更深的黑暗。
曾經無數凡間修士日思夜想,夢寐以求的通仙橋,如今竟然成了地府的奈何橋,任由萬鬼踐踏。
以陰氣和怨氣來壓制通仙橋的仙氣,不愧是上天庭。
雲浮捏緊了拳頭,沉默地跟上了鬼差。
後來她又來了幾次冥府,每次她都忍不住去奈何橋邊站一會兒,漸漸也就和奈何橋旁的瓊娘相熟了。
她曾問瓊娘:「你為何一直在奈何橋邊?你在等什麼人嗎?」
瓊娘歪著頭認真思索:「也許是吧,可是我也不記得我究竟在等誰,畢竟我死了太久了,不過若是我見到他,應該會想起來吧。」
再後來雲浮過了仙考,進了瓏淵的玉府,神魔大戰之後她被封為上仙至今,都沒有再來過冥府。
五百年過去,冥府一如既往的陰森可怖,什麼都沒有變。
雲浮笑道:「還好,不怎麼累。」
瓊娘道:「也是,你都做到上仙了,再也不用被他們呼來喝去,使喚得鞍前馬後了。」
「你消息倒是還靈通。」
「雲浮上仙的大名,五百年前就已在六界如雷貫耳,你在神魔大戰之中居首功,自此成為天帝近臣,掌九州天兵,如今天上地下,神仙凡人,妖魔鬼怪無不攝於你的威名。」
「你在冥界不挪窩,還能聽到外面的消息?」
「這裡每日路過的冥差鬼魂那麼多,聽他們說的唄。」
二人正說著話,冥府的判官竟親自來了,甫一見雲浮先恭敬地行了一個大禮,才問:「上仙大駕光臨,冥王特命小的前來相迎,冥王殿下已經在殿中設宴,還請上仙賞臉。」
當初雲浮還只是個小仙的時候,每次來冥界都只有一個鬼差接待,別說冥王了,就連判官的面都見不著。
五百年後倒是變了個樣。
雲浮道:「不敢叨擾冥王殿下,如今我掌管天庭卷宗,前幾日卻發現底下的仙使送來的冥府名錄有幾處錯漏,只好親自來一趟,想重新再看一遍近期的生死簿和百鬼名錄,時間緊迫,冥王殿下那就勞煩判官替我推了吧。」
陸吾告訴雲浮要從冥府先查起的時候,雲浮就知道又上了陸吾的當,雲浮飛升比陸吾晚,她到了上天庭後才聽說陸吾與冥王有舊隙,幾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所以他絕對不會親自來冥府,回頭還得求到她這裡,她只需要坐在玉府等陸吾上門就好了,結果就因為她太心急,巴巴地上趕著去被敲了竹槓。
而來冥府也不能說出真正的目的,只能以查閱卷宗為藉口了,既可以光明正大翻閱生死簿和百鬼錄,又不會引起懷疑。
判官聞言果然道:「此等小事上仙派個仙使下來就是,何須親自跑這一躺。」
雲浮道:「此事還是我親自來看看比較放心,免得又出差錯。」
判官稍一遲疑便點頭:「下官為上仙引路。」
「不必,功簿司我曾經去過很多次,請一位鬼差引路就好,冥王殿下那還勞煩判官大人替我婉謝。」
最後判官還是堅持將雲浮送到功簿司。
這期間瓊娘一直看著他們這邊,在他們要走的時候才對著雲浮笑了笑,算是告別。
雲浮對她回以一笑。
路上雲浮實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問判官:「敢問判官大人,忘川河邊坐著的女子……可是與冥王殿下有舊?」
若是和冥王沒有一腿,打死雲浮都不相信一個女鬼敢這樣坐在鬼來鬼往的忘川河邊招搖。
判官聞言連忙否認,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沒有的事,絕對沒有的事!只不過下官在冥府任職也沒有多久,實在是不知道此女來歷,下官也不敢去問冥王殿下吶。」
雲浮心想這冥府里的鬼仙嘴還都挺嚴,幾百年了都沒讓她吃個熱乎的瓜。
判官將雲浮送到功簿司後,留兩個書吏作陪就告辭離開了。
雲浮瞥了眼站在遠處低著頭不敢看她的書吏,有些慶幸冥府的小鬼都畏懼她身上的仙氣不敢靠近,讓她少了很多顧忌。
雲浮先隨便看了幾眼今年的生死簿做做樣子,然後開始在功簿司找起六百多年前的生死簿和百鬼錄。
這些卷宗年份久遠且繁雜,找起來很費功夫,雲浮先用法術快速地過了一遍生死簿,什麼都沒有發現,又迅速過了一遍百鬼錄,依舊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