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是。那.....林小姐也沒有?」
「她為什麼要聯繫我?」
聞褚沉默片刻,吱唔:「你別怪我多事啊,上個月我在機場碰到她了,順路載她一程,一個沒忍住,就把你暗戀她的事告訴她了。」
周稟山的手猛的滯住,一瞬間心臟驟縮。
直到許久後小院裡寂靜的風聲吹過,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艱澀問,「然後呢。」
他無法否認這一刻心裡的隱秘期待。
聞褚嘆氣:「然後我讓她去看你書房的抽屜。不過我也提醒她了,如果是因為感動,那很沒必要,想來你也不需要。只不過我以為她還是會聯繫你,或者來問我你的地址。可我等了一個月都沒有,所以.....」
他的心重重落下。
也是意料之中。
即便她知道了,也不會改變什麼。
他還是他,問題還是會存在,她拎得清的。
「知道了。」周稟山低頭苦澀一笑。
「老周,也能理解,真的,人家之前對你挺沒話說的,咱也沒遺憾了,你說是吧。」
聞褚也暗自懊惱,早知道不打這個電話,這和在他心上繼續插刀子有什麼區別。
「嗯,沒事。」他垂眼啟動洗衣機,水流注入傳出嘩嘩聲。
「哎,兄弟,天涯何處無芳草,人生還長呢,再找一個唄,這些都不是事兒......」
「沒那個必要。就這樣,先掛了。」
收了線,周稟山撐牆停滯,任憑心頭的枯澀和痛楚如潮水般洶湧漲起又緩慢消退。
明知希冀之後會是失望,卻忍不住有所期待。
是他過於貪婪了。
幼辛憑什麼要來,即便暗戀八年,也沒什麼值得她上心的。
稍作平復,他面無表情的撿起牆角的竹簍,轉身出門。
他必須要給自己找些事情做。
鎖上院門,隔壁的民宿老闆大約迎來了極淡季的第一批客人,正熱情的幫忙從車上搬行李,見他笑呵呵的打一聲招呼。
「周大夫,又上山啊。」
周稟山冷淡的點了下頭,離開前看見民宿老闆錘著腰搬行李,還是放下竹簍,走過去。
「我幫你吧。」他伸手。
民宿老闆腰不好,也沒推脫,當即讓來位置,「麻煩您了。」
周稟山把竹簍放在一邊,走過去,看見那隻紅色的30寸RIMOWA大行李箱,一股油然的熟悉感湧上心頭。
但他不敢多想,伸手拎起,正要放到地上,只聽身後傳來一道俏生生的冷斥:
「輕點放,摔壞了你一個村醫生賠得起嗎?」
這道聲音過於熟悉,周稟山瞬覺渾身血液凝固,猛然回頭。
/
林幼辛原本是不想來的。
但從他公寓回去後越想越氣,氣到某一天夜半翻起身來,從衣帽間裡拖出行李箱,扔了一堆衣服進去,開車駛出西城。
從西城到徽南,全程近兩千公里,她走走停停,當然有過後悔,也想過折返。
可每當想要折返的時候,一上車,她又按照原定軌跡開了下去。
這是她第一次發覺,理性邏輯在強烈的情感衝動面前簡直不堪一擊。
不論她有沒有想好,要如何面對他,她還是站在了這裡。
此時林幼辛環臂靠在車旁邊,在墨鏡後面肆無忌憚的打量面前的人。
瘦了,也黑了。
衝鋒衣穿在他身上空蕩蕩,左右手上都多了些細小的傷口,看起來是像被韌面的草類植物劃傷,留下深深淺淺的暗紅色痂痕。
這也算好好照顧自己嗎?
這人真是嘴裡沒一句真話。
站在對面的周稟山也將她的行李箱放下,嘴唇上下動了下,卻一個字都沒說出口。
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林幼辛淡淡瞥他一眼,直接扭頭走進民宿大門。
走出去幾步,見他還呆呆定在身後,皺眉回頭:「拿進來啊,杵在那兒幹什麼。」
周稟山像一台生鏽了又重新投入使用的機器,磕磕絆絆的接收指令,拎起她的行李箱亦步亦趨跟著進去。
民宿老闆看見失魂落魄的周稟山,哎呦了一聲,「周大夫,勞煩您拿進來了,剩下的我自己來吧。」
然而周稟山額間生汗,也不放手,只是沉默不語的看著在櫃檯辦入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