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霄樹一整晚都沒喝酒,好像就在等這一刻。
等車開到京郊空地,車頂掀起,車窗下搖,車速也逐漸提起來。
梁霄樹側首笑看她:「準備好了嗎?公主。」
林幼辛氣憤又受用的斜他一眼,伸手拉緊把手,「不破紀錄你是這個。」
她伸出一截小拇指。
梁霄樹不屑呵笑:「看不起誰呢,我在滬市是能進賽車隊的水平。」
他一下下給油,嗡鳴陣陣,跑車像子彈一樣飛射出去。
獵獵晚風打在臉上,像一道風牆掠奪所有呼吸,胸膛里的心臟緊張刺激到就要跳出來。
林幼辛看著眼前飛馳而過的盤山樹木,爽的想大喊一嗓子。
梁霄樹像看出來了,在風聲里指揮她:「喊啊!別憋著!」
林幼辛也沒客氣,迎著風嗷嗷叫。
她真的快憋死了。
在無數個瞬間,她真想跳車算了,這樣就不用去見周稟山,不用領離婚證,又或者摔個永久,把周稟山徹底忘了,這樣她就不用痛苦了。
喊到嗓子沙啞,灌了風狂咳,咳到眼淚花都出來,正好車開到山頂。
梁霄樹將車停下,獨自咬出一支煙,猩紅的菸頭在指尖忽明忽暗,等風聲和嗡鳴聲退去,只剩令人揪心的啜泣。
他心裡苦澀,很難不去想,當初他離開的時候,林幼辛是不是也這麼難過,當時有人陪著她嗎?
林幼辛沒哭多久就擦乾了眼淚,她已經喜歡不在別人面前掉眼淚了,此時舒出一口氣,恢復理智的樣子。
「謝謝,這個生日禮物我很喜歡。」
「有什麼好謝的。」梁霄樹輕笑一聲,笑容苦澀,「以前你心情不好,我想不出其他哄你開心的招兒,就這個還管點用。」
以前林幼辛因為她媽媽的無視、大姑的逼迫,總有許許多多的煩惱。二十出頭的年紀,正是不好自洽的歲數,他能給的也只有這些。
林幼辛不想和他聊過去,頓了頓:「回吧。」
「嗯。」
車子開下山的時候,梁霄樹忽然出聲,有些不甘:「你喜歡他什麼?」
不管那個人喜歡林幼辛多久,但在她的立場,統歸只有幾個月而已,不至於有多刻骨銘心。
「我不知道,我是因為感受到他濃烈的喜歡,才意識到我非常喜歡他的。」
這段時間她也想了很多,尤其是,她喜歡周稟山什麼。
可她每每試圖追索原因的時候,卻找不到具體的東西,一切都是關於「可能」的答案。
「可能是他對我太好,無微不至,包容體貼,習慣性的將我放在第一位,你知道的,從來沒有人無條件的將我放在第一位。」
林幼辛吸吸鼻子:「還可能是我和他命運相似,很多時候我都對他有發自內心的心軟和心疼,就像心疼自己一樣,不捨得他難過。」
「阿樹,你父母健在,家庭圓滿幸福,從來沒有感受過被至親拋棄的感覺。可我和他,從小就在經歷這些,這是我們這輩子都逃不開的原生課題。」
梁霄樹原以為自己會聽到什麼少女綺夢般的愛情宣言,因為外型優越、因為愛好一致、因為做飯好吃,甚至床上功夫一流....卻唯獨沒想過,會是這樣的答案。
這要他如何輸,又如何贏?
他錯過了先機,就已完全在規則之外了。
「既然如此命運相似,心心相惜,又為什麼要分開?」他輕笑,聲音沙啞苦澀,「不覺得折騰嗎?」
林幼辛視線投向窗外:「就是因為太相似,所以能量不足,他給不了我要的,我也給不了他要的。幾個月太短了,說到底我也不信他的真心。」
萬一只是變態的占有欲呢?這麼短的時間,他就如此劍走偏鋒,換誰都會怕的。
梁霄樹聽見「幾個月」幾個字,徹底的沉默了。
車子重新駛回酒店,時間還沒過零點。
酒店大廳里沒幾個人,他和她一起去乘電梯,梁霄樹一路沉默,在快走到大堂和電梯間的一道屏風後時,他忽然抓住林幼辛的手。
「林幼辛,從此以後我會無條件把你放第一位,我們再試一次。」
林幼辛怔了一下,有點好笑,「梁霄樹,我剛才的話都白說了?即便分開,我還是喜歡他,你聽不明白嗎?」
「但你們不合適!」梁霄樹眼眸猩紅,同樣不依不饒。
「我們為什麼能走八年?因為我們相配,你一個眼神我就知道你要什麼。是,之前我昏頭了,在自尊心和你之間我沒選你,但我真的罪不可恕嗎?如今你也和別人試過了,光靠雪地相擁取暖是走不了一輩子的,你要的是能主動給你溫暖,讓你一輩子開心的人。我以前做的到,以後也一定做的到。林幼辛,再給我一次機會。今天我把你哄開心了不是嗎?」
林幼辛被他說的腦子都懵了,這人哪來這麼多歪理?
「梁霄樹,不是這樣的....」
她笑著反駁,只是她的話還沒說完,後頸已經被梁霄樹抓住,眼前落下一片陰影,是他俯身而來。
...
周稟山在梁霄樹俯身的那一刻,便立刻從大堂屏風後幾米外的椅子上站起來離開。
他走的很快,狼狽又急切,將手裡禮袋交給前台工作人員,聲音沙啞落拓:「麻煩轉交林幼辛小姐,祝她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