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午飯的時候林介平問她有沒有打電話,她筷子戳米飯:「打了,沒接。」
林介平面色一僵,繼而安慰她:「可能是你媽媽家裡太忙了,再等等吧。」
「她想接就接,不想接就算了。」
曲靜潼和程灝每年都來,自然知道林介平在說什麼,夫妻倆對視一眼,眼中掩不住的可憐唏噓。
每當這種時候林幼辛就很不願意去看任何人的眼神。
她討厭被可憐,也討厭被憐憫。
即便沒有父母,她也可以把自己照顧的很好,沒什麼*大不了。
一時間飯桌上格外安靜,只有碗盞磕碰和豆苗兒咿咿呀呀的聲音。
而桌上唯一不知情的周稟山也沒有任何想要詢問的意圖,只是偶爾看向林幼辛的眼神里,幾分隱隱的擔憂,但藏的很好。
「稟山,聽說你父親和阿姨從京北過來了,今天元旦,晚上去你爺爺那兒吃個飯吧。」
氛圍實在太僵,林介平拿他淺淺轉移一下話題。
「看幼辛的意思,我都可以,去不去無所謂。」周稟山不緊不慢道。
林介平皺眉。
讓這兩人結婚可算湊好了,簡直一個賽一個的冷心。
曲靜潼夫婦再次對視一眼,這兩人絕配啊。
老爺子嘆氣:「那怎麼能行,總歸是禮數,不然人家要說我們林家不懂規矩了。幼辛,你說呢?」
「那就去好了。」林幼辛神色懨懨的,「全世界都是規矩,怎麼就那麼多規矩。」
臨時增加一份行程,林幼辛重新上樓畫妝,換衣服,曲靜潼陪她一起。
程灝自認昨晚和周稟山喝酒喝出點交情來,又是連襟,這時候悄悄把他拉去一旁。
「小姨子今天心情不好,去你們家的時候,你多照顧著點兒啊。」
「我知道。」周稟山沒想到程灝還有這份心,便直接與他詢問,「因為她媽媽?」
「可不是麼。」說起黎青,程灝臉上也有幾分憤憤不平,「我小姨子她爸,當年車禍走了沒幾個月,她媽就懷孕改嫁了,生下孩子的時候還沒出喪期,以後更是移居澳城,當時我這小姨子才十歲,就被她丟給老爺子養,十幾年不聞不問,這當媽的也是夠狠心。」
周稟山蹙眉:「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打電話?」
程灝嘆了口氣:「姥爺讓的。說到底是親媽,血濃於水。一到逢年過節就這樣,幼辛每次都得掉層血。也就是這丫頭重情義,捨不得姥爺為她擔心,也念著那頭的血緣。要是我啊,早不來往了。」
程灝手裡抱著豆苗兒,小丫頭看起來很喜歡周稟山,揪著他的手錶不放。
周稟山便把手錶解下來,遞給豆苗。
他不想細究污糟的過往,東亞地區的親緣關係最難評,就像一件潮濕的棉衣,脫不下也穿不了,他曾經亦有同感。但此刻追根溯源沒有任何意義,人只能往前看。
於是他問:「那往年她心情不好時會做什麼,待在爺爺身邊?」
一個再正常不過的問題,程灝忽然臉色變了一下,不自在的撓頭:「不是,這不好說啊。」
周稟山心中已經猜到,語氣微沉:「我都知情,你說吧。」
「....那我說了你可別不高興,是你要問的。」
「你說。」
「咳。」程灝摸摸鼻子,嘴裡囫圇著:「就...她之前不是有個談了七八年的初戀麼,那小子特野,和她也合拍,兩個人總有說不完的話,這種時候都是他陪著,我猜就是帶她出去玩吧,別的就太私人了,我不清楚。」
周稟山垂眸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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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幼辛畫好妝,換了件紅色寬鬆系腰針織,下身是短裙和長筒靴,看顏色確實有點見公婆的意思。
下了樓,周稟山已經在等,他依舊是一身黑。
「腿上會冷,多穿點吧。」
「懶得換了,就這樣吧。」
她情緒不算高漲,但對他笑的很自然,一副不願意自己的情緒影響到他的樣子。
周稟山深深看她一眼,什麼都沒說,沉默的給她拉開車門。
他很希望此刻自己是個有趣的人,只可惜他不是。
可能那個人在,真的會讓她開心。
上了車,周稟山沉默開車,林幼辛靠著車窗發呆。
沒一會兒,她手機震動,滑開屏幕一看,是黎青的消息。
媽媽:[圓圓,你給我打電話,有什麼事嗎?]
她定了兩秒,隨後哂笑一聲。
看吧,人家根本就不記得,像這種節日問候,也從不會想到她。
有心:[沒事,誤撥。]
媽媽:[哦哦,我今天挺忙的,要顧一大家子人,最近還總胃疼。那我先不和你多說了,媽媽有空去看你。]
她盯著屏幕看了半響,最終還是沒忍住:[胃疼要去看醫生,身體重要。]
但黎青應該已經去忙了,這條消息始終沒有再回復。
她醒屏熄屏很多次,盼望黎青能多發幾條消息來,起碼聊一下身體,但半個小時過去了,始終沒有新的微信進來。
可能真的顧不得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