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才幹巴巴地笑了一聲,眼眶再度湧上熱流,什麼都看不清。
手機里,朋友們仍在不依不饒:「哎皓川你說實話,不是真有認真談的對象了吧?什麼樣的啊,那麼厲害了能拿下你,哪天帶來看看?」
旁邊起鬨接話:「嗨,沒看一晚上川哥喝悶酒呢嗎,估計對象挺難搞,嘖嘖。」
「哈,不是真被甩了吧?」
「嗨!那還不趕緊享受新生活?天涯何處無芳草!咱皓川又不是王寶釧,多少人追呀,不是都分了還要給前任賽博守寒窯吧?」
大家笑了,夏皓川也跟著又笑一聲了。
隨即捂住眼睛,安靜地躺在床上。他很笨,弄不懂很多道理,但至少有件事他的明白的——
如果他現在安分一點、乖乖待著,說不定哪天楚教授消氣了,他們之間還有那麼一點可能。
可如果他在這期間真去碰了別人,就什麼也永遠不可能再有以後了。
……
之後的整整一個月,夏皓川努力壓抑著飛去東南亞找楚詢的衝動。
他查過,楚詢科考的那座城市其實很小,只要落地隨便打聽一下應該就能找到人。可問題是,就算他去見他,又能怎麼樣呢?
夏皓川雖然沒有什麼挽回的經驗,卻有不少當渣男的經驗。
因而也比誰都清楚——被甩了以後還死皮賴臉糾纏上來的對象,在甩掉他的人眼裡,有多麼的掉價、可悲、自作多情、毫無尊嚴。
他已經夠悽慘了。
萬一千里迢迢追過去,結果卻被楚詢輕視、厭棄,甚至不屑和鄙夷……
他不敢賭。
可是見不到面,又一直很想他。
夏皓川只好讓自己儘量忙起來。參加各種活動,在不同的城市之間飛來飛去,每天都精疲力竭在車上睡著,不讓自己有任何一絲一毫的時間去想七想八。
可生活卻又總有縫隙。
偶爾一點閒暇,還是會痛苦心悸——是,他承認他是有很多不對的地方。可他們一起吃壽喜燒、一起看流星、在田裡拔蘿蔔,分享各自隱秘的過往……那麼多甜蜜的共同回憶,在楚詢看來也都是假的嗎?
鼻腔又開始發酸,夏皓川遮住臉用力吸了一下。
可也是啊……
明明有那麼多美好,他卻選擇親手丟開一切。如果是二十四五歲的楚詢遇到他,也許,真的會受傷的吧……
夏皓川以前從來不知道一個月的時間可以這麼漫長。
可笑的是,他還能想起自己最初勾搭上楚詢的理由,就是「整整三個星期沒在綜藝里見著活的年輕帥哥了」。
可現在呢,素了一個月,他卻完全不想碰任何人。
只常在夢裡夢見自己去了雨林。夢裡楚詢的反應各種各樣,有時候冷淡地走開,有時候沉默,有時候則會溫柔地看他,他則忍不住立刻撲上去。
……
八月中旬,科考地附近的一座活火山突然異動。
並不是大規模噴發,但火山灰還是導致了當地機場緊急關閉,大批遊客滯留。
夏皓川急得不行,動用了不少關係,才找到了一個在當地做進出口貿易、順帶開超市的華人老闆,給科考隊送去了大批生活物資。
夏皓川還特意列了清單。
除了藥品被子,壓縮餅乾,功能飲料等等必備品,他還特意讓老闆夾帶了楚詢愛喝的茶包、愛吃的烹飪調料,以及做植物標本要用到的冷裱膜和中性膠。
之後,他就一直默默等信息。
老闆只說送到了,但送給誰了?領隊有好好把東西交到楚詢手上嗎?楚詢會知道是自己送的嗎?
老闆不會那麼不上道,做好事不留名,送完東西就走了吧!
之後幾個小時他一直胡思亂想。
時不時看手機,卻又不能主動掉價地發信息問「你收到我送的物資了嗎」。
晚上,他終於望穿秋水等來了楚詢的語音電話。
「小夏,有沒有打擾你。」
時隔那麼久終於又聽見楚詢的聲音,夏皓川心臟狂跳、喉嚨發緊,努力保持平靜得體:「我沒事,你在那邊還好吧?我看新聞說這次噴發不嚴重,機場很快就能重開。」
「嗯,」楚詢說,「收到你的支援物資,非常感謝。」
夏皓川:「……」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楚詢聲音里仍有例行公事的疏離。禮貌但客氣,隔著無法越過的分寸感。
心頭一絲著急的火焰在細細燃燒。
夏皓川抿了抿唇,幾乎就要脫口而出「等你回來那天我去機場接你」。
但不行。
楚教授可不是一點點小恩小惠就能輕易回心轉意的人。貿然試圖破局,只會適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