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凡人而言,極為避諱死了人的地方。久而久之這裡就變成了一座荒山, 再無人前來, 周遭也沒有半點人影。
這個地方於他而言倒是極好的躲避點,他沉默地走上山,任何響動都沒能引起他的注意, 直到深入洞穴他才摸著冰涼的石塊盤腿坐下。
突兀的笑聲充斥在空間內,婪赫然出現在不遠處,露出的雙眸中儘是癲狂。他撕下蓋在面龐的面具,原本與白琛相同的臉龐多出幾塊潰爛的傷口,無法癒合,皮肉暴露在空氣中,他好似無知無覺,緊緊盯著面前的獵物。
「呵呵呵……終於等到了……」
他五指驟然彎曲,手影宛如鉤子徑直沒入林樾體內,完全不顧及林樾所感,在體內不斷探尋仙丹的位置,隨後將它緊攥在掌心源源不斷輸入黑氣。
全身骨骼被這股力量拉扯得近乎錯位,林樾咬緊嘴唇壓抑著痛呼,這種的折磨簡直痛不欲生。視線逐漸模糊,他只能感覺到自身不斷排斥著這股力量,卻又無法將其逼出。
此生的經歷如同走馬燈般全部浮現在眼前,他尚未沉浸在過往的甜蜜中,一雙手就將他狠狠拖入渾濁的池水中,死死壓住他的頭顱讓他無法喘息。
好難受……
在即將窒息的瞬間,一道暗啞的聲音在林樾腦海中響起:「聽聽你周圍的聲音。」
沉入水中所有的聲音都好似隔著一層膜聽不太真切,卻又真實地環繞在耳邊。
「為什麼偏偏是我死,我還沒活夠,憑什麼。」
「我要回家,我怎麼回不去。」
「我不該來這,都怪他,都怪他們」
「去死……」
「都去死。」
林樾費力地睜開眼睛,無數黑影環繞在上空,伴著刺耳哭聲的怨言在林樾耳邊炸開,忽然間那些影子倏地靜止在原地,仿佛看到了突破口,僵硬機械地齊齊轉頭凝視著林樾存在的方向。
一聲尖嘯劃破寂靜。
哭聲、笑聲、喊聲全部湧上大腦,無數怨魂黑影直衝向林樾。
他一時間分不清現實和幻像,時而望見易溯站在自己面前掛著柔和笑容向他伸手,下一瞬就被滿臉血痕的陌生人拽著衣領撕心裂肺喊著什麼。
他想撥開血影去追易溯的身影,可他渾身僵硬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熟悉的身影被層層血污蓋住,再也看不見。
太多聲音,好吵。
想把這些聲音都趕出去。
想把發出聲音的人……都殺了。
那樣就能安靜下來,再沒有人能阻擋在他和易溯中間,也沒人能打斷他們的獨處,就這樣一直……一直相伴。
黑刃重新化作黑氣沒入林樾體內,只是這次再沒有之前強烈的反應,林樾低垂著頭一動不動,好似一座雕像坐在原地。
婪的身形有些踉蹌,臉上又多出幾道疤痕,極為猙獰。
為了讓林樾成為自己想要的傀儡,他不惜再次違背天道煉製咒法,以活人為容器進行一次次嘗試,滿手血污得來天譴。他的身體抗下雷劫早已變得脆弱不堪,動用過多法術就會使皮膚潰爛,重則灰飛煙滅。
林樾是他最後的機會,他不惜將自己八成力量全部渡入林樾體內,引來諸多怨念催熟對方心底的惡念。
因而他特意前去探清陸雨青的身份,意圖排除所有會威脅到自己計劃的存在,可惜破損的身體只容許他探知表面一層,過深的執念讓婪的行動多了賭的成分。
不過事實看來,他賭贏了。
婪挑起林樾下巴,對上那雙無神空洞的眼睛,手指因過於激動變得發抖,嘴角咧出詭異的弧度,眼睛瞪得極大,聲音中滿是蠱惑:「記住,你要殺盡天下人,滅百家仙門,位居魔主,一統三界。」
「至於易溯,你也不想讓他站在對立面吧?」婪笑得惡劣,繼續誘惑道,「去奪得封印在靈池下的上古魔器,你便是這世間無人能敵的存在。到那時,易溯他便再逃不出你的視線外,任由你操控。」
婪說完便再維持不住人形,化作光點飛入林樾額間。原本空洞的眼眸隨著這一動作逐漸聚焦,林樾緩慢撐站起身,黑袍擋住他的面容,腳尖輕點徑直前往清玄宗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