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樾行至易溯身旁抬手搭在他肩上, 暖意順著他的指尖一路向下, 隨後他才鬆開手望向下方，眼中泛出柔和的光芒：「熟悉。」
「當年你就是在這裡帶我看的煙火。」
「你說，時隔多年會有什麼不一樣嗎？」易溯徑直坐在瓦片上，手指點著下方幾處喃喃道, 「人來人往，歌樓舞榭, 祈願求佛……」
「師父，快百年了。」
易溯倏地沒了聲音。
確實, 當年元宵林樾還是個剛及腰的小孩, 如今已經是與自己修為境界相近的仙師。
明明恍如隔日, 在一語道破後, 悵然嘆息。
更朝換代, 生老病死, 於凡人而言, 一別便是終生。
曾經的景象許是看不到了……
兩人久久沒有言語陷入彼此的思緒中, 不知過了多久，易溯瞥向東側, 聲音有些發悶：「天快亮了。」
嘹亮的雞鳴打破京城的寂靜, 也喚醒了沉睡的百姓。天邊晨光還未衝破濃雲，幾扇窗戶已然映出蠟燭的光芒。
隨著時間推移，大街上漸漸多了人聲, 擺攤的商戶一早就開始置辦商品，忙碌的間隙中還不忘同熟人寒暄幾句，直到城門沉重的聲音響起，第一縷陽光落在入城的地面。
天亮了。
陽光像是鋪於地面的金毯，迎接外人的到來。
圍聚在城外的商人焦急等待守衛們的查驗，得到放行的消息後才重新揚起笑推車而入。
車軲轆聲，交談聲，吆喝聲……各種聲音交雜在一起熱鬧非凡，與不久前的寧靜差別極大，可這也是京城的獨特之處。
繁華熱鬧，卻又不失清冷。
易溯：「要下去看看嗎？」
暖陽灑在他的臉上，卷翹的眼睫令林樾一時失了神，出神地望著那張落入晨輝的側臉。
許久沒得到回應易溯疑惑轉過頭，猝不及防撞進那雙險些將他溺亡的溫柔中。
林樾：「好。」
得到這聲回應易溯反倒沒動了，他盯著林樾的面龐，刺眼的陽光令他不適應地眯了眯眼，而林樾適時抬手落於他額前擋住了光線。
易溯忽然抬指勾動幾下，說道：「你靠近一些。」
林樾雖然不明白易溯為何要他這麼做，仍舊乖順地低頭靠近他。
指尖突然勾住林樾衣領將他強行貼近自己，原本林樾留出的空隙被這股力推散，掌心落下的陰影同時蓋住了兩人，下一瞬濕熱的吻落入唇上。
林樾大腦空白了一瞬，驚訝的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臉龐上，眼睫輕顫，原本一觸即離的想法被扼殺在腦海中，他緩緩閉上眼睛，再度睜開時眼中的掙扎消散，撐在身後的手緩緩扣住易溯，他主動迎合對方的動作，反客為主不斷加深這突如其來的吻。
唇齒相觸，太多的情感融入其中，彼此環繞的雙手仿佛想要將對方緊緊束縛在懷中，林樾緊扣的手鬆了力度，緩慢滑至胸口拉開快要窒息的易溯。
林樾擦去易溯嘴角水光，自己腰間依舊被對方緊緊抱住，他沒有開口說話，只是默默地將易溯攏靠在自己肩邊，故作輕鬆道：「怎麼了？突然這般？」
話語中的輕笑沒能攀上嘴角，林樾說完話後就緊抿住唇，他眺望著下方行走的人群，好友結伴同行出入酒樓間，親昵的伴侶挽手行於街上，遊逛在各個鋪子間。
他什麼時候能和易溯這般無拘無束？不受任何人牽制，不被任何束縛，瀟灑自在，攜手遊歷四方？
若那時他修為高於婪，是不是就不用被威脅？那他和易溯是不是就不用再經歷離別之苦？
若是他有滔天的力量……
林樾無意識地握緊拳，腦海中逐漸生出的極端想法在下一刻被擊散。
「林樾，答應我。」易溯抵在他的肩邊，話音敲擊在林樾耳膜，撫平他的所有情緒，「今日我們拋除所有雜念，好好享受一次人間好不好？」
「和他們一樣沉浸在新年的最後一天，沒有煩惱憂愁，只有無盡的歡樂。」易溯扯出一抹笑，目光落在遠處，「過完元宵，就送走了年，也迎來了新生活……」
真的是新生活嗎？
易溯不知道，但事到如今他只想和林樾好好地待上一天，之後發生什麼，他此時不願再多想。
「好。」林樾輕聲應下，他收斂起複雜的思緒，語調恢復往日模樣掃過下方行走的人群，「那我們先去城門外？」
「再像之前無數次那般……」
林樾牽起易溯垂下的手十指相扣，指腹摩挲著他的手背。林樾眼眸明亮，嘴角噙笑又晃了晃兩人相牽的手：「帶你去街坊，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