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他想再怎麼否認,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承認——門主定是出事了。
「說。」燭玄下壓劍柄,聲音中帶著不易察覺的顫音,「易溯到底去哪了?」
「寒石洞。」
得到答案後燭玄陡然收回長劍,頭也不回地衝出房間。待鴉青追出去已然看不到蹤影,幾個內門弟子並排路過此地,簡短的幾句話使鴉青臉上血色盡數褪去,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真的沒感應錯嗎?是哪位長老仙逝了啊?」
「不清楚,但是那股力量有點說不出來,總感覺好像在哪見過。」
*
本該寂靜的走廊內傳出腳步聲,聲音由遠及近,伴著幾道拍掌聲慢悠悠停在林樾身側。
「好一出師徒情深的戲碼。」婪饒有興致地欣賞林樾失魂落魄的模樣,緊接著面露惋惜,「可惜呀,這里一會估計就熱鬧了。」
林樾沒有理會他的話語,痛苦早已讓他變得麻木,宛若一具死屍,唯有急促顫抖地呼吸證明他還活著。
婪也不需要對方的回應,繼續自顧自說著:「我得一起死回生之法,若你願意同我交易,我自然可以讓你師父重新回到你身邊。」
此話一出林樾終於有了動作,他眼眸亮了一瞬隨即再度泯滅。
與敵人做交易,這與叛出宗門又有何區別?
他伸手撿起緣念珠握在掌心,撐著石壁緩緩起身,虛弱的身體連站都站不穩,仍舊擋在易溯面前,緩慢抽出長劍指向婪。
沒有了牽掛,也就不再有恐懼,不如拼盡全力,落得同歸於盡的結局也好。
說不定在奈何橋上能追到易溯的腳步……
林樾滿身血污,臉上只剩下釋然,緣念珠釋放出的靈力助他閃身出現在婪身後徑直刺出一劍。
可這一攻擊被輕而易舉躲開,婪甚至兩指夾住劍尖心情頗好地彈彈劍面:「不願也罷。你說,燭玄看到他心愛的師弟死了,而你又渾身是血,他會信你說的話嗎?」
婪低笑幾聲一掌挑飛蘭宿劍,字字誅心:「恐怕那時你會徹底成了清玄宗棄徒,生生世世都見不到你師父。」
林樾眸中迸出怒火,揚起的拳頭被婪緊緊抓住,婪眼中滿是譏諷:「怎麼,你覺得燭玄信你嗎?若不是你,易溯會死嗎?」
這句話仿佛一把利劍深深刺入林樾心中,他眼睫顫了顫手上失了力垂在身側。
如果不是自己中毒,易溯就不會取心頭血,就不會閉關,也不會……
「你該不會是在想如果沒有我射出的那道箭一切都會轉變吧?」婪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毫不留情揭穿林樾的想法,「是你自己強行跟到靈池,若是只有他們二人,我自然無法成功。好巧不巧,多了你這個元嬰期活靶子。」
「易溯是為了救你才取心頭血續命,他是因為你才強行提修走火入魔,他也是因為你才死。林樾,你不覺得有愧於他嗎?」
瞧見林樾越發慘白的臉色,婪滿意地靠近他,聲音中滿是蠱惑:「這筆交易如何?易溯會活,你也能如願陪伴在他身邊」
林樾閉上眼睛,許久後,他點了點頭。
婪合掌拍動,讚許的目光落在林樾身上,捏出一道分身離開山洞絆住燭玄的腳步,隨後婪反手拿出一顆丹藥越過林樾,當著他的面餵易溯吃下。
一道白光包裹住易溯,絳生劍被逼出體內摔落在地,林樾緊張地注視著這一切,下意識想上前卻被婪抬手攔住,他指著易溯的身體道:「你瞧。」
易溯身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連袖袍上的血污也不復存在。
婪轉身面對林樾,低聲道:「輪到你了。」
他勾動手指,一團黑氣緩緩抽出林樾身體。這團黑氣深入林樾身體,抽離之痛像是將他的全身撕扯,如同利刃狠狠剖開自己胸口將裡面的經脈挑出。
短短几秒的時間他渾身被汗水打濕,再無力氣爭鬥。
黑氣在婪的手中化作一柄黑扇。
林樾無心觀察婪的動作,劇痛感還未消散,緣念珠在他手心隱隱發燙,沒了黑氣的阻撓,他體內靈力重新運轉恢復。
他起身想要去探查易溯的情況,又是一道屏障將他攔下,婪的聲音再度從他身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