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還沒邁出步伐又被慕容拽回:「你先回來。我問你,這池魚塘是為了他嗎?」
答案顯而易見,易溯卻依舊將那個名字再次說出:「嗯,給林樾的。」
慕容一副瞭然的表情,揉弄有些酸痛的雙腿,倚靠樹木道:「在廢稿中我用大量的筆墨去塑造林樾的形象,我起初並未在乎情感細節,只想將他變成極為強大的存在。穿書後,我妄圖用自己書寫的文字來判斷這個世界,後來我發現我錯了。從我們出現在這裡,所有的人、物、事都已經偏離了原先軌道。」
「林樾不善言語,對待徒弟很嚴格,但又能在高強度練習下不讓自己徒弟受傷半分。即便我累得站都站不住,試圖撒嬌矇混過關,可他軟硬不吃,盯著我直到做完最後一個動作才行。」
「那時我一直以為這世間無人能讓林樾心軟。」慕容別有深意地望向易溯,「你就是他的特例。」
「我見過他明明還沒有恢復記憶,與我一同來探望閉關的你,依舊下意識將珍藏的錦囊帶在身邊,讓鴉青轉交給你。我也見過有一天他從你這回去,深夜不休息,反而捧著別在腰間的玉墜,一坐便是一夜……」
慕容一股腦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倒豆子似的全部說出,也不管易溯有沒有聽,繼續自顧自地說著。
「想必你知道他最擅長做魚。之前他做魚是為了得到你的誇讚,後來他記憶丟失,卻依舊時不時去池塘撈魚。」慕容說得嗓子有些干,飲下一口茶繼續道,「哪天心情好了,就去撈一條魚。一個人坐在火邊烤魚,那是他最開心的時候。」
「儘管到最後烤魚好了,他依舊沒有動口,只是靜坐在原地望著魚出神。許久,他將火熄滅。人離開了,而那條烤魚依舊擺在碟中。」
「就好像在等什麼人,卻沒有等到……」
第34章 玉珠
易溯靜靜聽著一切, 慕容所說的故事他從未聽林樾提起過。
自從林樾因外界因素部分記憶甦醒後,便開始對易溯以師長相稱,各種試探的話語和小動作易溯其實都看在眼裡, 只是他並未想多, 只覺得林樾自幼跟在他身邊習法術, 如今剛尋回些許記憶想尋回曾經師徒間的依賴也比較正常。
可從慕容這聽到陌生的情節後, 所有的事情都變了味。
他自以為的單向攻略,早已悄無聲息地改變了方向。
但這些變化……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門主——這個錦袋還要嗎?」鴉青恰時從屋內探出頭,揚起手中物品晃了晃,正是之前裝著圓珠的錦袋。
鴉青收拾房間時發現掉落在地上的錦袋, 一眼便想起這是林樾曾送來的錦囊。即便他很想直接丟掉,但這畢竟是易溯的私人物品, 他定然要先去詢問易溯的意見。
誰知易溯注意到鴉青手中物品時眼睛頓時一亮,張開手掌便將其勾過攥在手心, 細細摩挲著系在袋口的紅綢。
重新觀察錦袋時, 被擠壓在角落的記憶一股腦涌了出來……
他記得這個錦袋是自己縫製的, 特意用來裝一些從外面淘到的稀奇小玩意, 小到路邊古怪發光的砂礫, 大到價值連城的翡翠金石。
最為怪異的便是他第一次獨自深入蓬山。
絳生劍屠遍山中妖物, 他踩著血水停在無人的洞口, 黑黢黢的四周唯有最深處散發著瑩瑩藍光。他提劍深入未曾回頭, 劍風吹起額前碎發,他握住散發光芒的圓珠, 漫不經心地甩落劍刃上被刺穿喉管的蝙蝠。
既然能在洞穴深處出現, 那必然不是俗物。
他本想掏出錦袋將其塞入其中,低頭發現自己身上已經沒有半點乾淨的地方,索性直接攥在手心, 免得身上的髒污沾染自己辛辛苦苦縫製的錦袋。
後來他問了很多人關於圓珠的來歷,所問之人均搖頭不知,還是易溯深更半夜翻牆找陸雨青,才明白這是個什麼玩意兒。
「緣念珠,凡是被其認為主的人,便可在一念之間將自己畢生所學存放在里面。」陸雨青眼皮都沒抬,將圓珠丟回易溯懷中,兩手重新搗鼓前幾日剛尋來的器械,「也可融入人體內,自然,只能是緣念珠認定的人。」
易溯坐在台階上反覆打量這看似普通的珠子,半信半疑道:「真有這麼玄乎啊?」
「你要是不信,也不至於大半夜來問我。」
陸雨青說的沒錯,易溯只不過就是過過嘴,心裡早就信了這顆珠子的能力。他將緣念珠收回錦袋麻溜起身,跳上屋檐前還特意轉頭嬉皮笑臉道:「多謝陸門主指教~」
易溯清楚陸雨青脾性,壓根沒打算等對方的回話,邁出腳步徑直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