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頁(2 / 2)

……

——威廉·葉芝《亞當所受的詛咒》

* * * * *

我仍然記得第一次和銀鎏金的見面。

為了能夠有充足的時間去採訪她。我從清晨出發到她家,陪著她在她的小院裡面一坐,竟然就坐到了黃昏。

我是松山文學的記者。

早年間剛進入雜誌社的時候,還負責給編輯當下手,總是出入第一線,到別人家拿著錄影機、錄音筆、筆記本等老舊的工具,與別人面對面地進行著深入的採訪。

這一做記者,就是做了三年。

而這三年間,令我印象最為深刻的被採訪者,不是什麼商界政界的大佬,亦或者駭人聽聞的社會新聞,卻只是一個女詩人。

她有一個很美的名字,叫作銀鎏金。

起初我以為這是她的筆名,後來才知道,這其實就是她的真名,她竟然就隨母親,姓這罕見的姓氏「銀」。

在現代社會來說,詩人,就好像是一個被淘汰掉的職業。它所包含的那些古老的名字,彷佛要在唐宋去追尋。

它意味著不切實際的幻想、眼高手低的行為、一群做著白日夢,喜歡無病呻吟的附庸風雅之人。

我覺得這並不是我個人的偏見。不僅我這麼想,我知道我身邊的人他們也都是這麼想的,只不過不說而已。

*

那天總編輯欽點,要讓我採訪一個詩人,我本身並不引以為意。

甚至早早地就入睡,沒有提前看關於銀鎏金的作品,還把手邊的《銀鎏金詩集》隨手扔在了沙發之上,讓書卷了頁。

我以前只聽說過銀鎏金的名字。知道她是個女人,寫現代詩的,幾年前就總是往雜誌投稿,但也沒什麼風浪。

去年火了起來,竟然有一些年輕的讀者,使她這種被淘汰的職業竟然能夠靠著稿費養活她自己。

但也僅此而已。

作家們往往是很神秘避世的,他們不像明星一樣,出沒於各大平台活動之間。

所以除此之外,對於她,我並不比普羅大眾知道得更多。

*

我是一個人,帶著我的攝像頭和錄音筆上山去的。她家倒是住的偏遠,在一個五皇山風景區。

那片風景區並不出名,只是3A級,本身沒有什麼名勝古蹟,只有自然的山川而已,還不是五嶽那種名山大川,所以即便是在工作日,遊客也並不多。

因為遊客稀少,我到那裡去,是免費的,並不需要買票。

開車到了五皇山下,遠遠地就能看見一座座連綿的山線。

這邊是平原,那山明明並不高,卻看見有一層厚重的雲霧,繚繞在山上。使得那片翠綠色,在白色的蒼茫之中半隱半現。

再往近處瞧,一層一層的石階早已在風吹雨淋之中腐化崩壞。密集得有如山脈之上破舊的年輪。

我從牙齒當中呲出一口氣來,一個人扛著攝像頭,上了山。

到達山頂之後,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粗氣連連,滿身汗臭。

這邊沒有網絡、沒有集市,上山下山要一個小時,我想不通一個現代人究竟是如何要在這裡生活下去。

但在看見銀鎏金之後,我腦中就產生了一種很奇怪的想法。

她一定不是像我這樣,狼狽地從石階爬上來,而是被雲層托著上來的。

那綿密厚重的雲,托著她,而不會感覺到絲毫重量。她一定比雲層里積攢的水汽還要輕盈。

那是一身月白的旗袍,在露水之中更添幾分寒氣,緊貼著她的腰線勾勒出冰肌玉骨。

一頭烏黑華發,輕輕地挽在後腦之上,竟然是用一根銀簪子綴了起來。銀簪子戴著金色流蘇,搖搖晃晃的,閃著初日般金色的光,顏色斑駁。

人如其名,銀鎏金。

她還沒有開口介紹自己,我就知道她一定是銀鎏金了。

在這種仙氣繚繞之地,她這等女子,該是、也只能是一個詩人。

「銀鎏金是嗎,我是來……給你做採訪的。」

我磕磕絆絆地說,嘴裡已經很乾了。

「你已經很累了,到屋裡去坐。」她像是看透我所有的想法一樣,走到我身邊來,接過我裝著攝像頭的沉重箱子。

我本來不想要讓她一個弱女子幫我拿東西,而她竟然那麼輕飄飄地接過去,雙手捧著,好像沒有感覺到絲毫的沉重。

她住在山頂的紅磚房裡。那房子沒有什麼裝飾,只在房子裡面抹了一層水泥。房頂蓋著紅色的琉璃瓦。

她有一個作家的書房。

那就是許許多多的書,全部都沒有包裝塑料紙,而大敞開著。它們沒有整齊地擺在書櫃、書箱上面,而是隨手扔在地上、沙發上,成了一個個用書摞成的小家具。

隨意擺放、積書成山,這是作家常有的習慣。所以我並沒有怎麼驚訝。

「坐。」

她對我說,然後坐在被書籍和手稿留出來的沙發的一角。

而我坐在她的對面,把攝像頭從箱子裡拿出來,打開錄音筆,對準她,開始了我的採訪。

最新小说: 不要相信精神病 機器甜O純欲誘捕,冷戾反派失控了 成為對照組後爆紅蟲族世界 請燭 在詭異世界種田救世 我與狸奴不出門 欲望山庄(双性生子,群P,人兽) 男友说他深爱我[娱乐圈] 黑金继承人 重生成团舞女主播后[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