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陵:「……」
狠狠踩了淮映勿一腳。
但淮映勿仿若根本察覺不到一樣,只是把腳往後挪了一步,沒有問他,而是繼續說:「如果是寫實的文筆話,那麼在寫作上其實有一種固定的寫法。你知道是什麼嗎?」
「是……」沈昭陵能察覺到那個東西,但又覺得這個詞語在他心裡成型得不太準確,於是指了一下旁邊的照片牆,「就類似於這這種連續的照片,電影截圖?」
「對,就是電影分鏡。」淮映勿點頭,「如果是以繪畫的形式,那就叫漫畫。隨著劇情的進行,一個分鏡一個分鏡的往下走。將鏡頭用各種層次的蒙太奇拼接起來,這就是寫實。」
沈昭陵瞧著他,挑挑眉,示意他繼續。
淮映勿:「如果他想寫一個人進門,寫意的文筆只需要寫——「他在一扇門前摸索後,進入了一個黑白的攝影長廊。」
「但如果寫實,那他需要寫出一連串的動作——「他站在一扇黑色的門前,手按在那扇門上,發現它並沒有門把手,隨後他輕輕地按動了門板一下,門就立刻彈開了,繼而開始以中間為軸,旋轉起來。從裡面發出微弱的光,然後他走進去,眼前被黑白兩色所籠罩。」
說完,淮映勿習慣性地問他內心的想法,「嫂子,你覺得這二者之間有什麼區別?」
「第二種寫意,似乎……」沈昭陵總結道,「字數更多、描述更準確、場景更真實。詞彙上多使用動詞和名詞。非常強調動作的先後的順序。通過描述甚至能在腦海中想像到,它作為一個電影,是如何播放出來的。」
「嗯。第一種寫意,是敘述。它更加屬於說書人,和小說家。第二種,是描寫。它是屬於漫畫家和導演的。」
淮映勿低頭,很細緻地從他那穿著黑衣的內里口袋裡,掏出來一張扁扁小小的東西。隨後把它,像是貼粘貼畫一樣,貼在了掛滿照片作品的牆壁之上。
讓它成為其中的萬千之一。
沈昭陵轉頭去看,看見了那照片上日落大道、看見沙漠和廢舊的小巷子、看見巷子裡嬉笑玩鬧的孩子們、看見因為距離鏡頭太近,而模糊的樹枝。
看見那是他自己拍攝的照片。
而現在,淮映勿把它這種彩色照片掛在那裡,使它在一片黑白之中成為了最耀眼最特別的存在。
淮映勿用手慢慢地壓平那張照片,不讓它輕易掉下來:「一般來說,作者都是寫意和寫實二者相結合著寫。如果他本人有意識的話。會在次要場景用敘述一筆帶過,而在主要場景用工筆細細地描。就比如……保加利亞小玫瑰。」
沈昭陵要如何說,其實他當時並沒有那種意識去自由切換文風。
所以他只是垂下眸子。
「嫂子,你畫過漫畫嗎?」淮映勿放下那張照片,轉而問他,
沈昭陵很乾脆地答:「沒有,我不會畫畫。」
淮映勿也沒有露出什麼情緒,很平靜地眨眼:「嗯,那你喜歡看什麼電影?」
即便沈昭陵能說出來喜歡什麼,那也不是這個星際上存在的電影。他剛來到兩周,還什麼星際文明都沒有見識過。
於是他只能撒謊掩飾:「沒什麼特別喜歡的。」
他抬頭,看見淮映勿看他的眼神中有一點貪婪,眼圈微紅,顯得非常的克制壓抑,右手卻不斷地摸動鼻子。
狀態似乎有點不太對勁。
沈昭陵:「臭弟弟,你怎麼了……」
淮映勿低頭,湊近他:「你知不知道,這裡幾乎是封閉的,空氣不太流通。只有那邊走廊的盡頭,有一個微型電影院。而你又靠的我那麼近、那麼久。」
又向他竊竊地伸出了自己的手,試圖去觸碰他。
沈昭陵明了:「所以——」
所以,你想帶我去那邊,看你最喜歡的電影是嗎。
那一刻,他心意微動,似乎能從淮映勿的眼神中,看見某種靈魂更加深層的東西。
「所以,你太香了。空氣里全是你玫瑰信息素的味道。我忍了半天,實在忍不了了,你讓我聞聞你好不好,就讓我在你的後頸上蹭蹭就行。」
淮映勿紅著眼睛,靠近他,要牽住他的手。
沈昭陵:「……」
好像有什麼,瞬間跌落至谷底,碎裂了。
沈昭陵面色冷凝,猛地拍開了他試圖靠近自己的手,罵:「淮映勿,你真下頭!」
然後立刻轉身,毫不留情地朝著來時的門口走去。
第171章 天生的競賽者
沈昭陵之前聽說,有一種男人,上一秒可以跟你聊哲學、聊藝術、聊卡夫卡、聊加繆、聊存在主義、聊法國新浪潮電影、聊上下五千年歷史、聊他不為人知的隱秘的往事……
疏離孤獨又脆弱。
當你以為他足夠特別,想伸手觸摸他的靈魂的時候,伸出手,卻只觸摸到了他的下。半身。
他之前還不相信。
現在來看,淮映勿就是那種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