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陵睫毛低垂著,淡笑道:「你想的太多了吧。只是隨意的,想了一個結尾而已。」
「隨意?」
「對,就是等到該寫結尾的時候,感覺、感覺得那麼寫了。」沈昭陵補充說,「嗯,當然,是我猜的。」
這句話又讓淮映勿分不清真假了。
感覺,確實是創作的一種有效手段。它雖然是一種無法捕捉的、且沒有規律的直覺,卻也是潛意識的反應。
以前,他也會用一些類似於「感覺」的東西進行創作。
但後來他發現,感覺就是作者的經驗、經歷、審美、方法、情緒、思想的集合體而已。
因為這個思考過程實在太快了,就像是沒有經過思考一樣。所以人們把它偷懶地稱之為「感覺」。
淮映勿知道自己再也問不出什麼。
既然沈昭陵說是感覺,那就是感覺吧。
「那你還挺會感覺的,」淮映勿誇獎,「不,我是說他,小玫瑰,挺會感覺的。感覺得還挺對。」
「是嗎?」
淮映勿由衷感嘆道:「至少我想不出,比這更好的結局了。無論smile是死,是生,是自盡,是病發,是被治癒,是用長生蠱。好像都不太好……都沒有投海好。
「小玫瑰給smile的結局是:失蹤。
「好像死了,又好像沒死。好像從超凡入聖了,又好像只是一場空寂。」
淮映勿又自發地強調了一遍,「就跟秋天樹葉的衰敗一樣,可以解釋為腐化,也可以解釋為落葉歸根。」
想到這個比喻,淮映勿又突然回憶起在最後一章《邪佛淚》中反覆出現的意向——
落葉。
無論是陽光幼兒園裡的銀杏葉,還是療養院外面的梧桐樹。smile的回憶,始終是金黃色的秋天、落葉的凋零。
似乎……那就是在不斷暗示著smile的命運。
有一句話是這樣說:「一切景語皆情語。」常用來解釋詩。
當年聽見的時候,曾經傲慢地覺得,這是故意把一些詩人隨意添加的景物,賦予其本來沒有的意味。
但現在來看,又好像並非如此。至少小玫瑰,他……
就在淮映勿說完,還沒有想明白,迷茫著,一抬頭的剎那,看見坐在對面的那個人,把手吵他這邊伸了過來。
然後把自己手裡的那個剝了很醜的、已經涼了的黑球,扔進他的碗裡。
沈昭陵看著黑球的眼神分明嫌棄,卻還故作大方地跟他道:「這個、送給你。」
淮映勿:「……」
剛才關於秋天,關於落葉的那些想法瞬間消失一空,又回到了現在冷冰冰的現實里。
淮映勿拆穿他:「你是自己不想吃,扔給我的吧。」
沈昭陵抿嘴忍笑,明明眸光靈動,微微地搖了搖頭,卻故作單純:「沒有啊——」
「……」
對峙很久後,淮映勿強忍著,把那個禮物嚼了下去,然後報復般地勾唇說,
「小玫瑰的直覺其實也不怎麼樣。如果是狗在鍵盤上滾兩下,可能那還直覺更好一點。」
剛說完,桌子下面,就被沈昭陵「一不小心」地用腳狠狠踩了一下。
第152章 烈日灼心
傍晚。
一條無人的沙道之上,只有一前一後兩個男人向前行走著。
前面的那個一頭蓬蓬的金髮,走得快些,隨意地將兩手插在口袋裡,面無表情,看起來漫不經心。
但卻在動動耳朵,沒有聽見後面那個人把步子趕上來的時候,就悄悄地,裝作若無其事地故意走慢了一些。
後面的那個長發披散著,只是很寧靜地看著那個人,又不像在看著他,只是看著前段,在追逐著前面那個人地上的影子踩。
卻冷著臉,絕不主動開口說上一句話。
前面那個人再也忍不住了,像是覺得絕對不能就這麼沉默著一起走完這段路一樣,止住了自己的腳步,回首,黑黝黝的眼睛在暗夜裡依然是亮的。
「嫂子,既然你這麼會感覺,那你給我一下,盛玖為什麼要把自己變成長生蠱?」
後面的沈昭陵冷笑般地哼了一下:「我為什麼要回答你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