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會不會也這樣回答我:「恨,又不恨吧。我不知道,但我不希望那樣。」
我不知道。
……
那天中午,我如約把無垢的父母放走了。看著他們狼狽骯髒的面容,其實我想問他們同樣的問題。
我想問他們:「你們把別的孩子踩在腳下的時候,有沒有為你們的兒子無垢想過?」
但是我沒問。
我怕他們說:「想過,但自己是父母,就算有做的不對的地方,當兒女的也應該原諒理解我們。」
那樣,就太畜生了。
但我更怕他們說:「」沒想過,從來沒想過無垢的感受。」
我不敢聽這個答案,更不敢把這個結果告訴無垢。
所以,這個問題就此藏在就此我心裡。
*
我放走他們二老的那天,就是在甲板之上,我把他們兩個人的繩子都解開,然後用槍指著他們,說:
「回家吧,跳船,就此游上岸。誰回頭,誰說話,我就開槍。」
所以他們倆嚇得一句話都不敢說,就聽著水花「撲通」「撲通」兩聲之後,兩個人影消失不見。
這個輪船就只剩下我和另一個女人了。
那天,恰好也是個積雲天氣。
雖然是中午,但是雲朵太厚,並沒有什麼太陽的痕跡,都是很暗很暗的。
讓我睡得昏沉,睡得疲乏,彷佛每天醒來,都一下子老了許多。
我的嘴唇有點干,黏連著一層皮,抬頭,看著天空那越來越重的積雲說:「什麼時候下雨啊。」
……
海面涼風吹著我,耳蝸里好疼好疼,像是有個冰錐在裡面窩著,怎麼也弄不出來,不知道是不是得了炎症。
我又聽見了一句話,一句盛玖真的說過的話。
那是在孫邈竹前腳驅魔儀式完成之後剛走,盛玖後腳回來的那一天——
盛玖回來,按門鈴。
韓版言給她開門,看見她一個大肚子孕婦站在那裡,就問:「美萍呢,她不是陪你來著?」
其實,我知道,當天陪著盛玖的人並不是什麼美萍,而是哈魯尼。他們倆根本沒有走多遠,就在車裡呆著了。
他們眼睜睜地看著孫邈竹拎著個行李箱上樓,又眼睜睜地看著她下樓。
最後走到車前,掏出行李箱裡面的紅裙娃娃,交給了哈魯尼保管。
孫邈竹說:「哥,儀式很順利,娃娃給你。」
我想哈魯尼肯定伸手柄娃娃給接了過去:「行,不錯。他起疑了嗎。」
這個「他」,應當指的是韓版言。
孫邈竹說:「沒有,他挺好的,反正,也挺膽小。」
語氣有一點輕鬆幽默。
盛玖沒接她的話,跟著說韓版言膽小的事,只是說:「他嚇到了?那行,那我先回去了。小蘭,世嬋這個娃娃,以後就拜託你照顧了。」
哈魯尼「嗯」了一聲。
盛玖又問:「對了,你們兩個還打算去長生村嗎。」
哈魯尼:「去。」
孫邈竹:「去。」
「很危險吧……」盛玖輕聲感嘆,「如果去了,你們打算怎麼辦?只把鄧恩殺了嗎,還是村子裡所有人都……」
哈魯尼猶豫道:「所有人。沒辦法,因為他們都用了長生蠱。只要漏掉一個,那麼蠱術還是會被傳出去。」
盛玖連連答應:「嗯,對、對對。是得把所有人都殺掉。畢竟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很同意的樣子。
而後傳來一聲汽車的開門聲,我想盛玖是下了車。
最後,盛玖跟他倆說:「如果你們,要殺招娣和盼睇的父親母親,請給他們留個體面的全屍,如果能埋葬,那就最好了,謝謝。」
聲音乾淨利落。
之後,她再也沒說話,哈魯尼兄妹倆也沒有及時回答她。
……
現在,面對韓版言,盛玖也是習慣性地撒謊:「剛走,把我送到家門口,剛坐電梯下去。」
她呼吸粗重,光是走了這麼一會,就已經體力不支了嗎。
韓版言:「啊,你看這……我還打算請她進來坐坐呢。」
過會,盛玖問:「嗯,沒事沒事,什麼味啊,你廚房煮東西了?」
韓版言回答:「啊,糖醋排骨。」
「謝謝老公~」當時,盛玖這句話說得倒是挺甜,彷佛兩個準備離婚的夫妻又甜蜜如初了似的。
連我聽了,都把嘴角上揚了一下。
「嘿嘿、嘿嘿……」
韓版言也在那裡傻樂著,高興地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