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她清醒時,她一定會發現這番話的漏洞,也能夠堅定心志,可是現在她剛經歷了一場巨大的消耗,又恰好踏入了逍遙子的幻陣。她感到自己的頭頂發燙髮疼,那雙新生的小角正在飛快地生長。
她的心魔劫提前到來。
好疼,從骨頭縫裡透出的疼痛,猶如一根根逆生的刺從中鑽出,刺破她的皮膚,在她的七經八脈中流竄,每一下都令她生不如死。
她的手指關節已經攥得發白,指甲陷入掌心,鮮血滴滴答答流下來。
突然,她猛地抬起頭,雙眼已經布滿血紅,面容已經扭曲。她的耳畔細語還在持續不斷地響起,漸漸地化為獰笑和尖銳的哨聲,她想要嘔吐,胃裡卻空空如也。
銅錢飛快晃動,劃出一道道殘影,企圖喚醒她,卻在她耳中化作數條腿的長蟲在地面上爬動拖沓的聲響。
她身上炸起雞皮疙瘩,密密麻麻出了一身冷汗。
一瞬間,天地皆化為烏有,眾人身影模糊成一片,唯有快要墜到他們頭頂的巨大血月,清晰無比,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血月之中流出迷茫,繼而轉成惡意,潮水般一陣陣湧來。她竟不敢看那月亮,匆匆一眼就心悸。
還有誰呢?
恐懼攀上自己的脊背,崔冉心神失守,她昂著頭,艱難喘息,卻只能聽到嘶嘶的聲響。
她是蛇啊。這裡沒有人是蛇,沒有人是妖。她已經忘記了宋鵲,也忘記了沈天野。
還有誰呢?還有誰能夠站在她身後?
模糊的人影連綴成一片,崔冉一時間竟覺得天地之間只有她自己,沒有任何依靠。她並不在意獨身一人,可若是天地不存在,與她相連的人也不存在,一切都化為烏有的話,她走到天地的盡頭又有什麼意義呢?
在這時,她突然明白了翠翠的想法。
上界茫茫無依,唯有黑暗和無休止的爭奪,她又為何要選擇那裡呢?
她緩緩伸出手,銅錢劍順從地飛來。但這把劍的劍鋒並沒有指向逍遙子,或是任何一個敵人,反而對準了她自己。
只要一下,就可以一了百了,她自此從這個無趣的世界解脫,去陰曹地府走過奈何橋,飲完孟婆湯,重新投入輪迴,作個人胎吧。
她這一次要與凡人壽命無異,過一段平凡簡單的人生。
「不要……」
就在她高舉銅錢劍,正要斬下時,突然一道聲音艱難地傳來。很虛弱,又很很堅定。
崔冉的手停滯了,也正是這短短的停滯叫她又一次擺脫了心魔的控制。崔冉無神的眼睛又重新凝出神采,她在那一片片人影中辨認,究竟是誰在阻止她?
是溫升竹。
他看起來狼狽又難看,臉上已經被撐出細細的血紋,他的眼睛黑得嚇人,盯著她,一字一句道:「不要,不要拋棄我。」
他也遭遇了心魔的糾纏,那個偶然出沒的聲音又一次出現,蠱惑他做些荒唐之事。他並非擺脫了心魔,而是跟他做了一個賭約。
心魔說,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會被萬人唾棄,沒有人肯信他,因為他存活於世的緣由就是為了此刻,獻祭自身,助人飛升。
可他偏要證明,這個世間還有人在乎他,這個人與他的過去無關,只認識他的現在。
若是崔冉被他喚醒,擺脫心魔,這就意味著崔冉是在乎他的,崔冉不會丟下他一個人,那就證明他是對的。若是崔冉毫無反應,沉淪於此,那麼他就錯了。
是死是活,就在崔冉這一念之間。
崔冉臉上現出掙扎,她頭痛欲裂,發現自己已經難以想起她跟眼前這人相處的過去,也忘記了他的名字。
可是被這樣一雙泣血的眼睛看著,她發現自己竟是願意信任他的,相信他願意陪在自己身邊,哪怕生生世世。
為什麼,為什麼自己會如此信任他呢?崔冉捂住頭,卻發現自己找不到理由。
「你是誰?」崔冉疑惑開口,她聲音沙啞,簡直不像本人。
只見溫升竹嘴唇蠕動,想要說些什麼,符文似是察覺到他的反抗,立刻用力絞纏著他,將他按在地面上。他的臉與粗糙的蓮台摩擦,動也動不了,嘴巴也被飛繞過來的符文捂著。
心魔要叫他說不了話。=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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