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小人冤枉啊,小人只是輕輕一碰那白魚,他就倒地不起,許是他本身就有疾病也說不準呢?」沈天野能屈能伸,表現得惶恐極了,把一個落入困境即將面對刑罰的普通百姓演得入木三分。
「他是白魚,卻也不是你們這樣的外來者可以隨意招惹的,至於是不是本就患有惡疾,我自會判斷。」黑魚人沒接這話茬,但還是有些鬆懈,他想到那個白魚領頭的人,不免得又被牽扯一些念頭。這群奴隸,一天天淨會給他惹麻煩,果然是劣質品。
「敢問大人,那白魚是何人的奴隸?小人就算要死,也要死個明白。」沈天野想要打聽更多的消息,於是繼續問道。
「何人的奴隸,奴隸便是奴隸,他還輪不上附屬於誰,至於你,更是想都別想。」黑魚人余怒未消,說話也不太客氣。
但他很快又話鋒一轉,「看你這副模樣,倒是可以送去歌樓給那些少爺小姐們挑一挑,說不定還能落個好。」
奴隸自然要物盡其用,黑魚人對待他們的態度就猶如對待一個工具,好看的送去給人玩樂,強壯的送去給人勞作,其餘的則作為魚谷運轉的耗材,隨手安放到什麼地方。
沈天野明白,這下是難以善終,他身上錢財不多,也不好光明正大地跟他行賄。一轉念他又想到,自己會被這黑魚人看上送去給人耍弄,崔冉長得那麼好看,豈不是也要送給別人?一想到這兒,他就火冒三丈,這絕對不可以!
他正緊張著有人窺探崔冉,另一邊崔冉也在接受詢問。只不過與沈天野不同,她沒動手只是旁觀,因此審訊室里的氣氛要緩和很多。
問話的是一名女性黑魚人。
跟剛才衣著簡陋,頭髮乾枯的白魚人不同,她有一頭水草般茂密的捲髮,上面綴著綠松石、天珠等裝飾,一轉頭就發出些輕微的叮叮噹噹聲。她的耳環是金子做的,中間鑲嵌著紅寶石,沉甸甸地拉長了耳珠。她的衣衫也同樣華麗,繡著老鷹和紅花,纏繞在身上。
這並不是普通的魚人,而是一個貴族。崔冉暗中判斷著她的身份。也許她能夠通過這個魚人獲得更多關於逍遙子的消息。
對崔冉的問話跟對沈天野的一模一樣,問她從哪裡來,叫什麼,年齡幾何,以及跟沈天野是什麼關係。
不同的是,崔冉並不願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畢竟她跟逍遙子是師伯關係。
第65章 魚谷(三)
崔冉信口拈來,一張嘴就是一個新身份。這次她借用的是曾經遇到的那隻鼠婆
「我叫崔白,是個江湖術士,哎,說得好聽,其實就是些忽悠人的戲法,」為了符合這個身份,她還看著黑魚人訕笑了一聲,順便抓了抓自己本就鬆散的髮髻,眼神有些飄忽,「都是哄小孩婦人們玩的。」
黑魚人聽到她這麼說,掩飾不住的輕蔑。她嗤笑一聲,逐漸放鬆,悠閒地從口袋裡掏出了幾片草葉放進嘴裡嚼。
事情她也聽說了,不過是一些剛來的愣頭青,不小心碰倒了那些身子骨不好的下等人,這算哪門子兇犯?倒是薛明,總給她分這種沒意思的人審,分明是看不起她。
薛明剛入選時還跟自己平起平坐,現在倒是一路飛升,成了神使的心腹,處處壓她一頭。
她本不想理會,耐不住薛明總要找自己這種「舊友」敘舊,嘴上說是給自己安排些輕鬆不累的活,照顧她,實際上就是想要誇耀一番自己的能力,也斷了她往上爬的路。
草葉在口中研磨,散發出辛辣的香氣,黑魚人的思緒逐漸飄遠,誰知道薛明的位子是怎麼來的,他往日便一副奴顏媚骨的嘴臉,最擅長溜須拍馬,說不定是認了哪個大人物當乾爹。
「你那些把戲在我們這裡行不通,知道嗎?」既然這個叫崔白的是個小嘍囉,她就懶得多糾纏。
「是,大人教訓得是。」崔冉自然「恭敬」聽從。
「呸,我跟你說,你初來乍到就惹麻煩可不是什麼好事。」黑魚人一轉頭,口中已經嚼爛成一團的草葉精準地吐進一旁的木桶里,她咂了咂嘴又道,「魚谷的名頭應當聽說過吧。」
「在這裡,是龍你也得盤著,更別說你這點騙人的伎倆。」她語氣很傲。
「我曉得,我曉得,魚谷叫人願望成真,是神仙的本事。」崔冉連連點頭。
「嗯。」黑魚人從鼻子裡哼出一句,順手摸起記錄簿,又抄起炭筆,在上面寫寫畫畫。
「你碰他了嗎?」她邊問邊記錄著。
「誰?」崔冉裝作沒反應過來。
黑魚人抬頭白了她一眼,「那條白魚!」
「噢,那當然沒有,天地可鑑吶!」崔冉道。
「打住,我們這邊不說這個。」黑魚人聽得刺耳,又剜她一眼,糾正道,「以後別這麼說。」
「敢問大人,我該說什麼?」崔冉不懂,「虛心」討教。
「信龍神,還有龍神在人間的化身,神子。」黑魚人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