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靠近驛站的小攤,賣陽春麵和煮餛飩,餛飩放的是野菜,沒有肉但是清爽,陽春麵里有一條油煎小黃魚,鮮得掉舌頭。
崔冉從小吃到大,吃得她差點忘記自己是蛇妖,而非凡人。
第41章 龍女(八)
陳氏在家中煮麵。
清清的麵湯翻滾,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響,她將鍋蓋蓋上,悶一個雞蛋進去。剛一蓋上,裡面的聲音就變大了,似有什麼東西要頂翻蓋子鑽出來。
陳氏擔心水溢出來,麵條糊作一團,趕忙去揭蓋子。一瞬間水汽撲面,模糊了她的眼。等水汽散去,她才看到雞蛋中源源不斷地鑽出泥鰍,它們翻滾糾纏,嚇得她手一哆嗦,蓋子咣當掉在地上。
雞蛋猶如一個出口,連接著另一個地域,泥鰍還在爬動,它們爭先恐後地爬出來,扭曲著向前,密密麻麻覆蓋了灶台、鍋子、還有陳氏的雙腳。
陳氏叫也叫不出,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來,只能從喉嚨中發出嗬嗬的喘氣聲,臉漲得通紅。就在她以為自己要被這樣的怪象拖入地獄之時,突然身後傳來一道爽朗的聲音,有些尖利:「哎喲哎喲,愣著幹嘛呢,這水都燒開了。」
她恍然回頭,是隔壁的李嬸。手裡拎著兩顆小白菜。
再一看鍋里,空蕩蕩的,只有水快要耗幹了,霧氣蓬開,熏得她臉滾燙,蒙上一層水霧。沒有雞蛋,也沒有泥鰍,甚至連麵條都沒有,她剛才看到的是什麼?難道是幻覺?
「啊,我下麵條,下麵條。」陳氏反應過來,她該下麵條了。可是抓著一把生面,她怎麼都不敢往鍋里下。她怕再次看到幻覺,一想到黑長的泥鰍,有了魂兒似的往她身上鑽,她就直起雞皮疙瘩。
「我說你一大早跟丟了魂兒一樣。」李嬸熱心,從一開始陳氏剛搬來,十指不沾陽春水,李嬸就幫著她做這做那,領著她認路,買菜,跟人討價還價。現在見她失魂落魄,奪過她手中的面撒下去,「我給你看著,你好好歇歇。」
順便她還掰了兩片白菜葉下進去。
霧氣又在升騰,李嬸蓋上蓋子,這次沒再發出奇怪的動靜。陳氏坐在一旁的小凳上鬆了口氣,打起精神來:「嬸兒,找我有什麼事?」
她心有餘悸,臉被嚇得慘白,嘴也白的好似透明,沒了半點血色,李嬸見她模樣不忍,率先關注起她來,一邊攪動著鍋一邊問:「先不說我,你咋了?陳三郎鬧么蛾子?要不要我幫忙?」
一個家裡能有什麼大事,無非吃喝嫖賭,陳三郎又沒孩子,別的不可能。嫖她是司空見慣了,打不敢打的太狠,鬧又豁不出去臉,但還有幾分經驗拿捏。賭是萬萬不行的,一個家都要賠進去。
她說這話時是真情實感,陳氏長得俏,人又生嫩,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女兒嬌生慣養的,她不捨得叫她受委屈,更沒有半分看熱鬧的心思,她對陳氏像看半個女兒。
「沒,沒事,就是沒睡好。」陳氏抬手抹了一把鬢髮,冷汗涔涔,還未散去。
「哦,那就好,我跟你說呀……」李嬸還在念叨。越說她的嘴巴咧得越大,轉眼間竟到了兩頰邊,然後往下掉,往下掉,幾乎掉到胸前,像一個沉甸甸的布袋。
陳氏眼珠不敢轉一下,像是被攫住了那樣,眼睜睜地看著李嬸口中爬出長蟲來,黝黑粗長,是蛇。
「啊———!」她終於尖叫出聲。
隨即她猛地睜開眼,眼前紗簾緩緩浮動,透明的陽光穿過窗欞。陳氏清醒過來,現在已是正午了,陳三郎不在家,她吃過午飯休息一會兒,竟做了兩個環環相扣的噩夢。
幸好是夢。她擁著被子,還覺得自己脊背發涼,怎麼會夢到蛇呢?她百思不得解。
發了好一會兒呆,她的魂兒才歸位,腿也不軟了,下得床來。她要去後院打酒,下午再賣一場,早早收攤休息。
前幾日後院已經被收拾的乾淨,今天風大,桂花又厚厚的鋪了一層,成了一條毯子,踩下去軟綿綿的。陳氏取了個掃帚把花攏起來。
可那桂花樹的枝頭怎麼不見光禿呢?還是如此茂盛,如此熱鬧,一朵接著一朵的,沉甸甸地綴滿了。就像是……像是吸了什麼精血一樣,容光煥發。
陳氏打了個冷顫,她的思緒越來越詭異了。
推開酒缸上壓著的蓋子,裡面只有半缸,不復往日。陳氏心涼了半截,她最擔心的事還是來了。酒缸里的酒也不會源源不斷地生產出來,終究有耗完的那一天。只是她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她奮力把胳膊伸進高高的酒缸,盛出些酒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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