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睛一看,是江辭。
夏傾月確定自己沒看錯,她收緊指節,居然不會走路了,回籠平靜的心緒再度被海潮似的掀起了疊浪。
「轟,轟——」
水浪蟄鳴,狂嘯。
江辭……沒有睡覺嗎?他沒有睡著?!
不可能,她叫了那麼多次他的名字,他也不給出回應,或者,是和以前一樣在裝睡逗她?
不是的,她確定他一定睡著了……
現在……她該做什麼啊!
夏傾月呆滯地站在原地,腦海里怔愣不止,現在是該逃跑嗎?還是繼續站在這裡?
完了,全都完了,本來就不應該親江辭的。
面對吻他的事實,她想逃避,打算在他沒看到她的時候偷偷退回房間,結果——他往她這邊看了。
「……」夏傾月頓時什麼也說不出來。
幸然兩棟別墅相隔的樓間距不算特別近,他應該看不清自己的神色。
夏傾月穩了穩心神,江辭看到自己了,那她也逃不掉了,只能鼓足勇氣和他正面。
也是因為距離不近,要說話交談要用手機。
夏傾月思前想後,指尖敲打著鍵盤給他發了一則消息,反覆編輯、刪刪減減了好多次,一句話只有簡單的幾個字,卻耗費了她的半顆心:【你怎麼出來啦?】
語氣正確,沒有逗號,也沒有省略號表述疑問,只有幾個平常會問到的字詞詢問,很正常,希望看不出來破綻。
那邊的江辭收到了夏傾月發的消息,問他怎麼出來了,他記得他喝了一杯白酒,醉酒了,忍不住睡了覺。
江辭回她:【出來透風,清醒清醒。】
清醒、清醒。
他說這話的意思,是醉酒之後睡著了的意思嗎?現在醒了覺得不舒服所以來外面透風?
夏傾月按下心率的緊張,繼續打字:【我給你送了解酒藥和蜂蜜水,你喝了嗎?】
她還是忍不住關心他。
一秒,兩秒,屏幕界面的備註『C』轉變為『對方正在輸入中』,來回跳轉。夏傾月以為江辭會給自己發很長的一段話,結果是她想多了,他的回覆依舊簡單:【嗯。】
隔了一秒鐘,他的消息再次遞過來:【解酒藥是不是換牌子了?】
一個問題,夏傾月如實回答了:【對,怎麼了嗎?是不是味道不太好?】
C:【嗯,太苦了。】
C:【喝不慣。】
幾個字入了眼,夏傾月彎唇笑了笑,哪有人解酒藥喝得慣的,平常又不是天天醉酒,也不用天天喝解酒藥。
C:【你是睡不著嗎?】
C:【都這麼晚了。】
她確實被她偷親他這件事擾得睡不著覺,不得已才跑到陽台分一下神,可天不遂她的意,看到了江辭也在陽台那邊。
實話是實話,但夏傾月不可能一字一言句句不落地交代,她怎麼能讓自己的秘密主動暴露?
夏傾月抬眸,對面的他一身灰黑色的休閒裝,頎長的身影就這麼站在陽台玻璃圍欄一側,傾身,一隻手臂彎折撐在了欄杆支撐點上,另一隻拿著手機,視線卻看向她這邊。
一瞬不瞬的目光,仿佛能把她的心事看穿。
斂神,夏傾月想選個答案結束他們現在的這個對話,她太想逃走了,假如再待下去,她沒有足夠的把握確保自己能保持清醒的意識,萬一再把她偷親他的事情說了出來……
不可以。
夏傾月一個字音一個字音地敲著,手指靈巧地打字:【就是因為睡不著,來陽台吹了吹風。】
發完這個,她剛想說『那我先回去睡覺了』,晚安還沒道,江辭又給她發了個消息:【什麼事兒?】
她本想當成什麼也看不見,但他的消息來得太快了,而且自己還沒走出陽台,他也在對面看著她,在等她的消息。
沒有退路,夏傾月只能順著他的問題接下去:【倒也沒什麼事情,誰規定失眠必須心裡藏事啊……】
江辭好像笑了一下,她似有若無聽到了他笑的聲音,看到他笑,涼風吹動他的外套衣擺淺淺地飄動,他的黑髮也是。
他說:【真的?】
又是一怔。
視線轉到江辭說的這兩個字,感覺再一睜眼,她就能看清江辭的神情——他的長睫下壓了幾分,淡影隱隱繞在眼周,褐眸漫不經心的,消了冷,溫,也透著蠱,整個人與之而來的少年感、蘇感像烈夏一般永不泯滅,又拽又痞,唇角挑出一記弧度,壞得明顯,不像個好人。
懶懶地開口,篤定你的答案故意引了個反問那種,就想看你不知所措、他盡在掌握的樣子:「真的?」
眨眼,映在夏傾月眸中江辭的模樣消失了,這只是她的想像而已,剛才勾勒的眼前情景都是幻想,是不真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