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目組長最後總結。
投影儀暗了下去。會議結束了。
有人迫不及待地拉開窗簾,陽光立即撐滿整個房間,呼哨而來的一陣風,像是它心滿意足的飽嗝。
西門拍拍李成的肩:「晚上來我家吃飯?」
「好啊,好久沒見到夏爾,還挺想的。」李成將桌上的資料匯攏,塞進自己的電腦包里。
西門聞言一愣,亦拿起手邊的資料,移開椅子站了起來。
就在李成說想念夏爾的時候,他突然有些後悔請他去家裡的決定。他只覺這種悔意莫名其妙,便用理智壓下了它。只是問道:
「晚上吃牛排?」
一年前,西門重新租了一間大點的房子。新房所在的小區治安甚好,綠化也不錯,甚至還有小賣部和書報亭,十分便捷。
路過小賣部時,西門示意李成稍等。李成瞭然地點點頭,不多時,見西門從裡面拿了一瓶酸奶出來,便從他手裡奪過來,邊走邊嘖嘖道:
「夏爾還真是愛喝酸奶,一天一瓶不會膩麼?」
西門但笑不語。李成擺弄著瓶子,眼神促狹地瞟在西門身上:
「我把它喝了,夏爾她哥會生氣麼?」
「喝完再買一瓶回來。」
「……你們德國人都這麼摳門麼?」
一進門西門便脫下手錶,拿出食材到廚房忙碌。不會做飯的李成像以往一樣,除了莫夏爾的房間過門不入,其他地方各處溜達著。不久,從西門屋裡拿出幾張實驗數據記錄,笑道:你
現在寫的1終於不像7了。未等西門回答,冒出一句:
「對了,我一直想問呢,你爸是民俗學教授,你怎麼是學地質勘探的呢?」
「不愛好。」
西門的回答言簡意賅。李成撇了撇嘴,不再多言。
其實當初他的出發點是——不要像那個男人。既然那個男人研究什麼民俗藝術,那他一定要做相反的。於是鑽研了和數字、公式打交道的純理工。然而做到最後,發現文理不過是看待世界的方式問題,實質根本殊途同歸。
有時想要和一個人劃清界限、徹底告別,和永遠與一個人相守相愛一生,一樣困難。
何況,那個人還是自己的血親。
他的性格和選擇,都拼力走向和父親艾倫相反的方向。艾倫張揚、捨棄,他便斂靜、擔當。然而這對本應背馳,甚至可能老死不相往來的父子,卻因為一個女人的自殺,如現在這般糾結纏繞在一起。
想來真有些天意弄人。
李成將實驗記錄放回西門房間,轉而拿了一個扁扁的小紅瓶出來。立在廚房門口,他摸著下巴疑惑道:
「上次出野外我不是碰到腿了麼?那天來你這兒的時候還一瘸一拐的。夏爾幫我用這個藥按摩了一下,當晚就不疼了。隔天我就興沖衝去買了瓶回來。前天磕到胳膊,我回家立馬拿出來擦。」
說到這裡,李成抬一下手臂,呲牙咧嘴道:
「誰知道今天還在疼啊!!是不是手法不對啊?等下夏爾回來,我要跟她學學才行。」
西門停下切蒜的手,並未轉頭。他知道李成拿著什麼——那瓶他比任何人都更熟悉的紅花油。三年間,夏爾曾十數次用它幫他療傷。
他低頭將案板上的蒜瓣一切為二,道:
「下次別讓她幫你揉了。」
李成一怔,立即眯眼笑了:
「哦,夏爾她哥吃醋了。」
西門並不反駁,把切好的蒜全部放進了白瓷小碗裡。
夕陽投光在碗沿上打著轉,光斑隨著鐘錶上輕響的分秒,漸漸變小了。
眼看牛排快要燉好,西門從廚房的窗戶向小區大門方向探望。林蔭環繞的道路上,並沒有出現那個熟悉的纖弱身影。
外街的路燈已經亮了。
李成從果盤裡撿出一顆聖女果扔進嘴裡,像對西門說,亦像自言自語:
「夏爾一般不會這麼晚回來吧?快八點了。我家李盈平常六點半就到家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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