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起腳下的一片白楊葉,將它轉在指尖,岳明燁慨然道:
「你和陳界,都像能透視人心似的。」
斯汀不置可否。只聽岳明燁緩聲問:
「斯汀,『雨舞者』其洛,是怎樣的一個人啊?」
「…….善良。強悍。重情義。有擔當。」
斯汀一詞一頓,每個詞都重若千斤。
岳明燁還從未見過斯汀這樣褒獎一個人。停下手裡的動作,他好奇地望向斯汀:
「他和暗凌是怎麼成為朋友的?」
斯汀忽然笑了,似想起什麼有趣的事:
「十六年前吧,有一天我們正和王在主事廳議事。外面突然通報說有位靈橋請求面見自由王。你知道血族和靈橋組織的關係那時還十分疏冷。王當時也滿腹疑惑,但難免好奇,便讓來人覲見。阿卡洛斯.其洛那時只有十六歲,一個人大方地走進來,看著一屋子五六個高等血族面不改色,不卑不亢地笑著說希望王能夠派人擔任靈橋監察部的血族代表。王當時不動聲色,只是反問其洛,有什麼理由他必須答應靈橋組織的這項提議。其洛聽了後依然是笑,只說:我很強大,血族的監察部代表可以在我死的時候吃了我。」
岳明燁溜出一聲口哨,情不自禁道:
「酷。」
「我族有位行吟者,十一年前王和靈橋組織合作清剿浮葵的時候,為其洛寫過一首敘事詩。裡面有一段翻譯過來大概是:雨舞,金絲暖煦,潤物如酥,人心盡亮;遇戰,嘯唱如龍,颯盪天地,奪魂攝魄。生而為皇,行如赤子。」
岳明燁無言。他只見過一張其洛的照片,其時他合眸似在休憩,銀色的眼睫垂下,輪廓清朗的臉龐,有種非人的凜然之美。岳明燁常常假想,那雙眼睛睜開時會是怎樣的一番驚天動地。時常有人贊他帥,岳明燁總是不置可否,並不是謙遜,而是他覺得若「帥」有人神之分,那他便是人,而其洛,是神。
斯汀意猶未盡,仿佛又回到了十一年前:
「一剎那,天空就成了一張風雲造就的戰鼓。其洛仰首閉眸,矗立在戰鼓之後。他睜眼時,風雲變色,天地震盪。王駕著蒼帝,隆隆戰鼓聲里,雷暴一樣遊刃而過。看其洛和王並肩戰鬥,絕對是一種享受。」
「這是生而為皇,行如赤子又怎麼說?」岳明燁笑著轉一下手裡的葉子。
斯汀將兩臂擱在膝上,忽而笑了:
「其洛非常善良。王曾經開玩笑似的對他說——若你一直這麼善良,我肯定很快就能吃到你的靈魂。結果,幾乎是一語成讖。其洛死後,王一直為自己的這句話後悔不已。」
「…….為什麼暗凌要這樣說?」
「因為善良的人,總是想連別人的苦痛災厄也一併擔當。但每個人的生命,卻只有一次。即便其洛非常強大,也是一樣。」
仿佛聽懂了斯汀這句話,一陣風略帶蕭索地從兩人面前划過,幾片白楊葉被它牽在地上向前滑行了幾步遠,又被興味索然地放下。
岳明燁捏住葉柄,道:
「假如其洛可以復活呢?」
「不可能。」斯汀斬釘截鐵。
「如果存核器復活的不是前軍統科薩,而是其洛——」
「明燁。死是這個世界唯一神聖的事情。容不得隨意操縱。你知道為什麼血皇早在千年前就得到了存核器,卻幾乎沒有動用過它,甚至作為魔物封禁?」
「……為什麼?」
「存核器復活的死者會聽令於復活他的人,這當然符合存核器擁有者的意願。但是,若是復活不成功,被釋放出來的核會吞噬掉周圍一切。這個『周圍』包括你我現在生活的這個星球。科薩的復活已經堪稱神跡,我們不能再做他想了。」
岳明燁聞言揉碎了手裡的樹葉,許久,他說:
「可是,若是存核器里真的有其洛的核,而且這個核現不知在什麼地方呢?」
「你說什麼?!」斯汀像一隻蓄勢待發的狐,全身肌肉都繃緊了。
第22章 ☆、再臨之詩8
岳明燁想到自己對這件事還不十分確定,擺了擺頭像要把這件事甩出腦子:
「其實現在情況還不很清楚。只是今天監察部部長施華來找我,言下之意大概是假使其洛復活,想讓我做消滅他的急先鋒吧。」
斯汀捏了捏劍狀耳飾,沉吟許久,才開口道:
「……向你提出這種要求,是因為辛珀宵在這件事情上,已經被視為敵對方了吧。」
「還有尚裳……估計陳界和其他人也是。只是,施華看來是低估尚裳了。」
尚裳。斯汀想到那個溫潤如水的女子。她和其洛之間的感情,十一年前曾為戰友的他看得非常清楚。其洛的死對她而言,已是不可承受的痛,她挺了過來,現在,卻要遭受這次更為慘烈的折磨。紅顏註定命薄麼。=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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