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暈眩中看見站在面前驚訝的鐘夫人。
「怎麼了沈探員?」鍾夫人拿著創可貼的手被她緊緊抓了住。
沈初一在短暫的幾秒內心跳得飛快,她說了一句:「抱歉。」慢慢鬆開了鍾夫人的手,隨口撒謊說:「我有點創傷後應激,會下意識擋住靠近我的東西。」
她在鍾夫人眼睛裡看到很柔軟的東西,像一個母親看著可憐的女兒。
「沒什麼好抱歉的,沈探員是為了救人才受傷。」鍾夫人把創可貼放在她手邊的洗手台上:「要是能幫到你就好了。」
沈初一拿了創可貼,閒聊一般問:「夫人怎麼會隨身帶創可貼?是您哪裡也受傷了嗎?」
她看見鍾夫人臉上的笑容有幾秒地「卡頓」,隨後又溫溫柔柔笑著說:「沒有,今天要見福利院的小朋友們,所以特意帶的,我曾經在福利院裡教過書,孩子們總有不小心的時候。」
撒謊,就意味著那些傷口是不能擺在明面上說的。
沈初一目光掃到她的小腿,她穿了絲襪,裙擺剛好蓋住受傷的位置。
摔碎花瓶的、伸手要拉扯她動手的人是誰?是她的丈夫鍾康明嗎?
門外,有人輕輕叩了叩門:「夫人,活動要開始了,副首相擔心您迷路,讓我來帶您過去。」
鍾夫人應了一聲,朝沈初一道了別,快步離開了洗手間。
太奇怪了。
鍾康明和鍾夫人「恩愛」的很奇怪,她忽然出現的「閃回」也很奇怪。
她的「閃回」難道不是在案發現場才會出現的異能嗎?
怎麼會在碰到鍾夫人手的時候「閃回」出這些她被家暴的畫面?
沈初一對鏡粘好紗布,無端端冒出一個猜想:寄出那封信的人會是鍾夫人嗎?
可這個猜想沒有絲毫根據,甚至很荒謬不合理。
比如:以鍾夫人的身份她還需要自己做家務清理地漏嗎?
再比如:如果九尾狐案的兇手是鍾康明,他為什麼要把拋屍在那麼明顯的地方?把案子鬧得這麼大?他應該有很多辦法讓一個人、一具屍體無聲無息地消失吧?
荒唐的直覺。
沈初一想自己該改一改自己憑直覺做事的習慣,辦案是要靠偵查和證據的,辦案不是賭博。
她對著鏡子穿好外套,拉開門出去。
※※
距離活動開始只有五分鐘了,她匆忙下樓,看見樓梯口站在的白世舟。
他很高,低頭在看手環,深灰西服下是筆直的兩條腿,銀白的頭髮修得很短,從背後看過去像個男模。
「署長在這裡幹嘛?」她走過去問。
白世舟朝她了過來,皺了皺眉說:「你是拉黑了我嗎?」
沈初一一愣,馬上低頭看手環,果然看見有一通來自白世舟的未接來電:「沒拉黑啊,只是沒聽到。」只是把他設置成了來電靜音而已,誰想天天接到上司的電話啊?
「署長找我有事?」她問。
白世舟有些無奈:「你知道自己的座位在哪兒嗎?」
沈初一忽然反應過來,他是怕她不知道座位在哪裡,在這裡等她嗎?
可為什麼不直接說呢?為什麼要用反問句呢?
她不高興,直接說:「不知道,但王助理會帶我過去,署長等在這裡是因為也不知道你的座位嗎?我可以幫你問問王助理。」
白世舟愣了一下,就見她繞過自己徑直朝王可的方向走去。
他張了張口想叫住她,他當然知道自己的座位在哪裡,他是在等她,要帶她一起過去。
可才張口就聽見樓梯上有人輕笑了一聲。
他回頭看見從二樓下來的章典,「章教授?」章典也在二樓?章典居然出席了這場活動,他不是一向不喜歡這些活動的嗎?
「看來白署長和新探員相處得不太愉快。」章典笑著走下來,到他身邊好心建議說:「有本書可以推薦白署長看看,叫《說話的藝術》。」
白世舟錯愕的站在原地,不明白是不是他的錯覺,章典好像在譏諷他?
這又是為什麼?
會場的燈依次亮起來。
白世舟回到自己的座位,看著王可親自把沈探員送到了他身邊的座位,笑著和她耳語說了什麼,又朝他點點頭離開。
她像是在生氣一般,並不和他說話。
他聞到她身上很淡的血的味道,她的傷口應該又滲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