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可伸手一耳光打在她臉上。
沈初一立刻上前按住了王可, 低聲說:「你這樣會提前結束會面,別激動。」
王可的肩膀在顫抖,她知道監控後是監管員, 這樣違反規定的行為會被勒令提前離開。
她說:「對不起,沈探員。」迫使自己冷靜坐回椅子裡, 眼眶裡的眼淚始終含著沒有準許自己落淚。
她看著妹妹凌亂的頭髮, 臉上浮起來的巴掌印,無比心痛又無比難過, 這是她第一次打敏敏,從小到大她當姐姐當母親, 能給敏敏的全給了。
她不明白為什麼會把敏敏教成了這樣?她給錯了嗎?
她希望敏敏努力成為優秀的人, 努力和她一起留在秦部長身邊, 因為像她們這樣父親入獄的家庭,離開秦部長想找一份高薪體面的工作都難,多少人想要攀附秦部長得到她的扶持和資源,這樣好的機會難道努力有錯嗎?
為什麼這麼沒出息?
審訊室里一片寂靜, 只有王敏抬手時手銬的聲響,她抹掉了臉上的眼淚,扭過頭來再次看向王可,眼神里是破罐破摔的笑意:「你看,從小到大你都不會允許我自己選擇,我也不敢反抗你代替我做的決定。」
「但我現在自己選了。」她靠近椅背里,報復性地對王可說:「我可以告訴你,我就是要毀掉我的人生,毀掉你和秦部長為我規劃好的人生。我知道藍封不喜歡我,那有什麼關係呢?我不需要他喜歡我,我只是要得到他,雖然失敗了,可路是我自己選的,我認。」
她笑著的眼睛裡又擠滿淚水,可她抬抬下巴仿佛要把淚水咽回去,「至少我讓秦部長感到痛苦了,你不知道我有多討厭她,就像討厭我們那個死在牢里的父親一樣討厭,在她眼裡只有有用的人和沒用的垃圾,你別以為她把你真當女兒培養,哪一天你沒用了她一樣像對藍封一樣對你。」
很短暫的幾秒,王敏又低下頭,用戴著手銬的手拿來了筆,飛快地在那份文件上簽了自己的名字,將筆和文件都推給王可說:「你的任務完成了,沒有必要再跟我這個沒出息的人浪費時間,走吧。」
她自己站了起來,要求結束會面。
王可緊抿嘴唇看著她,在她轉身被沈探員帶走時,終於忍不住落下了眼淚,哽著聲音叫了一聲:「敏敏……」
王敏停住了腳步,卻沒有回頭,只是抬起手對她揮了揮。
就像小時候,她每次生氣都會在上學路上不理她,在進學校時又堵著氣對她揮一下手。
王可低頭泣不成聲。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敏敏小時候很乖很聽話的……
※※
是報復。
沈初一抓著王敏的手臂將她送回監管室中,那昏暗的過道里,王敏哭了一路,就像一個不願意認錯又倍感痛苦的小女孩兒,只會在姐姐看不見的地方哭。
或許王敏真的被王可保護的太好了,怕她吃苦為她做了每件事、每個決定,小到頭髮的長短,大到人生的規劃。
懦弱的王敏依附著強勢的王可,既離不開她,又想要「自由」。
「為她好」和「掌控」的界線到底在哪裡?
沈初一也不懂,但她想如果她在小時候遇到秦榮,一定會比王可誇張百倍,她一定會豁出去一切得到秦榮的認可,討好秦榮、攀附秦榮、抓住每一次表現的機會讓秦榮覺得自己有用,可以留下來。
人在吃飽飯都是問題的情況下,根本不會在意自己被當成工具,只會在意自己這個工具是不是表現的夠好。
她把王敏帶進監管室,看著頭髮亂糟糟黏在臉上的王敏,忍不住開口說:「要我幫你把頭髮抓一下嗎?」
王敏愣怔的抬起頭看她,滿臉的淚水。
沈初一走了過去,摘下她快掉下來的頭繩,重新替她理順了黑黑的頭髮:「你姐姐曾經借給過我一次頭繩,就當我謝她那次吧。」
王敏坐在冰冷的窄床上更想哭了,她抿著嘴忍了忍眼淚才開口說:「沈探員對我的側寫分析應該是[愚蠢]吧,為了一個男人搞成這樣……」
「不是,是懦弱。」沈初一用手指攏著她的頭髮說:「你是個很懦弱的人,需要依附她人才能活下去的懦弱人格,所以哪怕你怨恨秦部長和你姐姐的掌控,你也沒有勇氣去反抗她們、報復她們,你只敢選擇用秦部長身邊的人來傷害她,就像你報復你姐姐的方式是毀掉自己。」
王敏愣在那裡,如被雷聲震耳。
背後的沈初一替她紮好頭髮,靜靜說:「好了。」
她乾脆利落地離開監管室,沒有再朝王敏看一眼,仿佛王敏已經沒有再細看的價值。
多麼像秦部長,像她的姐姐。
王敏渾身冰冷的想笑又想哭,是啊,她從小到大都是個資質平庸、懦弱的人,或許姐姐想要的妹妹是沈探員這樣的強者……
※※
特罪署午休的時間規定是兩個小時,但不是硬性規定,綁架案的後續有鮑嘯和安嘉樹、司康負責,所以沈初一申請了三個小時的午休時間,跟王可去了醫院探望秦聽。
她剛走,鮑嘯就給她發信息說:【署長給全組訂了午餐,超豪華,可惜你走了,他還給你的餐加了一份人參藥膳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