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抹去碍眼的血水,将饱饮鲜血的刀高高举起:“就以今日为界,克烈部从此不再隶属大辽,不再臣服于昏聩无能的大辽可汗!”
他望向惶惶不安的旧部:“鹰师的弟兄们从前随我出生入死,我不强迫你们继续跟我冒险。去留随意,愿意跟我走的,握紧了自己手中刀随我回到克烈部。”
弑神弑父,分庭抗礼。
事态的发展远超预料,特穆尔恍若被雷电击中,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没能杀死代钦。
他的王弟反了!
“克烈部一支独立出来的后果你可想好了?”萧云铮高居马上,勒紧缰绳。
“于公,这是辽域内政,大晟没有帮扶你一支草原部落的义务,一旦辽可汗出兵讨伐,你便只能独自对抗。”
雄鹰长啸一声划过苍穹,落在萧云铮肩上。
“于私,她不会次次都帮你,我也不是次次都有心情愿意出手,你只能做最坏的打算。”
“我意已决。”刀尖拖在地上,以神使的鲜血在莽莽大漠中画出一道清晰的分界线。
代钦一臂抱紧罐子,里面装有母亲的骨灰。迎着烈日站立,他将罐子贴于心脏位置。
“草原儿郎驰骋于苍茫天地间,骨子里融入最烈的风,我们野性不驯,生来自由,即便为捍卫尊严战死,也是一种荣耀。”
鹰师的武士望着彼此,拿起自己的武器,纷纷单膝而跪。
“末将誓死追随特勤,追随鹰师!”
“誓死追随!”
武士们粗犷浑厚的呼号声在广袤无垠的大漠间回荡,经久不绝。
特穆尔望着众口齐心的鹰师,与被他们簇拥起来的王弟,一瞬间瞠目结舌,深受震撼。
辽域即将迎来新的首领。
他见证了头狼的诞生。
***
“你终究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
边境军队驻扎的营地中,一队骑兵浩浩荡荡归来,萧云铮示意下属将特穆尔押解下狱当做筹码,飞身下马,快步朝中央的营帐走去。
“可你也看到了,代钦不是一般的人物。”殷灵栖已经拿到了克烈部的消息。
“敢同王权分庭抗礼的勇气与实力不是谁都能有的。他若能胜了,对于两国来说是好事,毕竟,我们的目的是消除争端。一旦开战,即便前线仅有一人牺牲,也是牺牲。”
双臂交叠揽住腰肢,萧云铮自背后抱她,将人拽进怀里:“这个理由的确立得住,可你让我出面去帮代钦,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念及从前旧情的原因在?”
“多少掺了点儿吧。”毕竟是小时候的玩伴,殷灵栖也没打算隐瞒,坦然地道。
“一点儿究竟有多少。”勒在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萧云铮下颌搭在她颈窝,温热的气息洒在颈上:“北境天干物燥,即便只有一星半点,也能玩出死灰复燃的危险。”
他幽幽叹道:“我不得不防啊。”
殷灵栖掰了下被他紧扣住的手指,没掰开。
“松开。”
“为何要松手,你在挣扎什么,是因为心虚吗,为什么不直视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