剁掉!
齐聿白心头一跳。
午夜梦回时分,他耳畔响起的便是昭懿的那声天真又残忍的声音。
少女的笑声似有蛊惑人心的魔力,驱使着他,鬼使神差的也对自己这一双手,一双沾了她鲜血的手生出憎恶。
齐聿白拔刀重重落下!
一双漂亮得仿佛艺术品般的手,就这么被锋利的刀尖捅穿了。
美好的事物被毁坏了,他是残缺的了。
齐聿白心底莫名涌起一阵不安。
他的手毁了,即便伤口愈合,也会在手心手背留下两道长长的丑陋的疤痕。
齐聿白有些惶恐,他心想,若是公主还在,会不会嫌弃自己。
他眉头紧锁。
他觉得自己疯了。
身为世族嫡长子,才名远播千里,齐聿白一向是心气高傲、自命不凡的。
他怎么可以卑微至此,怎么可以怀疑自己。
齐聿白整个人沮丧极了。
他从未有过陷入过如此困窘、自卑的境地。
齐五站在一旁,静静地望着昔日视为榜样的长兄,沉默一瞬,将视线移开,不愿再看。
***
辅国公府外。
天还未亮,寂静的长街上突然踏开急促的马蹄声,震得人心跳如擂鼓。
“主子这是要去何处!”
“主子!”
宿刃牵了马匹,飞跃上马去追,眨眼间便跟丢了影。
萧云铮速度太快了。
他想到了那日烈火焚楼,殷灵栖一跃而下被他接住时,落在他颈窝里的一滴泪。
旧日里的一滴泪穿溯光阴,狠狠砸中了今时今日在夜风里狂奔的萧云铮的心脏。
他到现在方才明白那一滴克制的眼泪的含义。
马蹄踏破黎明前的最后寂静。
漫长的黑夜被撕开一道口子,东方的天幕开始默默渗出一点光亮。
就像殷灵栖那乌烟瘴气的过往,终于被撕开了一点能够喘息的空间。
但她也许已经不需要了。
她已经习惯了黑暗。
更确切地说,她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人融进黑夜里。
勒马声在昭懿公主府前扬起。
夜色未褪,黑暗笼罩下的公主府亮起一排灯笼。
府门竟未阖紧,似是有人早已在此,秉烛以待。
萧云铮心脏猛地一跳。
是她回来了?
她还活着吗?
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微怔了片刻,方才将半阖的府门推开。
那扇门对于习武多年的萧云铮来说并不算沉重,但他却推得格外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