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日光,正好的洒在琴房的那架马林巴上,把那架琴照的闪闪发亮,方黎的鼓槌也随着方黎的手,被包裹上了一圈金色。
蒋沐凡眯了眯眼睛,感觉这场景好像自己曾经梦到过——
那时的他深处一片混沌之中,四周烧着如火焰一般的红光,让他有些睁不开眼,耳边像是风的呜咽声,正一阵一阵的不断的啸,仿佛就要穿破他的耳膜,直刺进他的脑子里。
脚下是一片光面如镜的深潭,蒋沐凡分不清那究竟是什么液体,像水银一样,厚重又光亮,叫人害怕。
他像是在原地被束住了手脚,挣扎不出,动弹不得,露在外面的头顶是火辣辣的热,可脚趾却是冰的。
蒋沐凡以为这就是地狱的样子,没有牛鬼蛇神,魑魅魍魉,就是一片无解无尽的闭塞空间,它要在这满眼的血红中窒息你,直到你彻底沉浸在那深潭之中,被那深潭吞没融化为一体。
蒋沐凡能看到四周伸出了许多手,不断的向下摁着他的肩膀,让他无法使力挣脱。
那些手他都认得是谁的,却只有一只手在他眼前晃晃荡荡,没有碰到他,不知是想抓住他,还是也想把他压入深渊,只是还没触到自己而已。
蒋沐凡顺着那只手朝上看,发现是贺白曾经年少风华的脸……
他以为能拽他出来的人会是贺白,但却整整一夜,贺白都在一旁袖手旁观着,蒋沐凡看不真切贺白的表情,只记得自己不论如何绝望的哭救,那只手都没能再向前伸出半分。
这个梦魇缠他很久了,来来回回反反复复,伴随着恐怖的窒息感。
之后的某一天,他依旧在梦中被束缚着,当他正做着无谓的呼救时,远处却忽然有一道光闪过。
那光是金灿灿的,有种说不让来的安心感,蒋沐凡伸着脖子朝远处喊,只见四周的红光渐渐被那金色所吞噬,化了他身上的枷锁,抹去了他脸上的污垢。
直至金色铺满蒋沐凡的眼睛的时候,他眯眼一看,自己竟已置身于永音打击乐系的琴房之中,方黎正拿着鼓槌,恣肆汪洋的敲着一段空灵的曲子,像是要将这污脏的世界都洗涤干净一般。
……
“方黎……”
蒋沐凡听的热泪盈眶。
方黎手下鼓槌一顿,抬眼,见蒋沐凡流泪了,心里一紧,赶忙扔了手里的鼓槌跑到蒋沐凡身边。
“怎么了怎么了?”方黎捧着蒋沐凡的脸,用大拇指擦去了蒋沐凡眼角的泪。
蒋沐凡没躲,他一时有些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他任由方黎帮他擦着眼泪,来不及调整呼吸,哽咽道:“谢谢,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