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是个小门小户出来的,见了宫中贵人总是腿软,远远瞧见都只想躲着走,而宫中规矩又森严,不可行差踏错半步,为稳妥起见,不给容国公府丢人……今后如若遇上什么要入宫,要面圣的场合,我能否称病不去?”
听了她这番话,郑明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所以原来妻子当真没有红杏出墙。
反而是那狗皇帝对过往无法忘怀,色心不改,设法勾缠,欲夺臣妻!
有意思。
这出戏码实在有意思极了。
九五至尊又如何?
李秉稹绝对不会想到,四年前那场久久不能忘怀的露水情缘,不过就是彻彻底底地一场骗局。
是他这个小人物私心用甚,操盘设计,编织出场旖旎的美梦!
郑明存觉得可笑,也实际上真正畅快笑出了声,捧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觉得实在是荒诞戏谑极了。
君临天下又如何?
还不是现在被他耍得团团转?
无论是徐温云,还是她生下的龙种,都只能待在容国公府,冠他郑家的姓氏,今后入他郑家的祖坟!
其实按照容国公府如今在朝中的形势,若能有个内眷在旁帮衬,入宫在太后与丽妃面前露露脸,说几句好话,实则是助益颇多的。
所以徐温云这个请求,郑明存按理是要断然拒绝,可就算如此,容国公府势落也已成定局。
更何况,他现在实实在在翻涌着种想要直搅青云的疯狠劲儿。
你李秉稹不是权势滔天,处处压制容国公府么?那我就此生都将你的血脉捏在手里,亲生父子永不得见!
郑明存心中打定这个主意,在徐温云一脸疑惑与莫名中,畅笑着答应了她这个请求。
“既夫人不想去,我又岂能勉强?此事我允准了,方才的事儿,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不对,辰哥儿不是一直心心念念着想去吃仙客汇的全蟹宴么?
正好得空,咱们今儿中午便去!”
辰哥儿是个要强的倔强性子,硬生生含着泪眼又练了三篇字。
他心中确实还委屈着,可也到底还只是个孩子,与郑明存又有些父子之情,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经过郑明存亲自哄了许久后,吃了顿螃蟹宴,心情也就又好了。
当夜。
郑明存歇在正房。
要了三次水。
工部,以及在涛竹院发生的所有事情,都由探子禀乘到了养心殿,由庄兴转述给了李秉稹。
“郑明存只道近日身兼数职,劳累不已,为调养身子,今后半年都只能按时点卯回家。
还与同僚说嘴,道分明就在京城当差,却搞得像与夫人分隔两地,为保家中安泰,夫妻和睦,今后就算上头调任他去异地当差,也必要将妻儿带在身旁。”
徐温云终究是个臣妇。
如今了了中秋祈福的差事,一直半会儿又没个年节,碍于彼此身份,李秉稹总不好三不五时宣外命妇入宫相见,二人相见就更难。
郑明存竟还称病回家了?
既如此身虚体弱,当夜又岂会有精力要三次水?这厮分明就是懒怠!
李秉稹听到二人同房的瞬间,恼恨得几乎要将指尖的翡翠扳指捏碎,正要动念头想要将那厮发配离京,结果又听得他竟说就算赴任也要带着妻儿?
由这个方面看,他们夫妇二人倒是沆瀣一气,很懂得让人投鼠忌器。
若非顾忌着徐温云有可能殉情。
若非抢夺人妻这是事儿,确实有几分不地道……李秉稹真真是恨不得直接将那碍事玩意儿砍杀了!
现如今,他们夫妇二人倒是郎情妾意,他倒确实活生生成了拆散鸳鸯的恶人。
李秉稹行事从来都是雷厉风行,大刀阔斧,就从未这般束手束脚,畏头畏尾过!
他气得眉头竖立,在那张金丝楠木案桌前,快速地来回踱步,眼尾发红着喝问了声。
“丽妃不是命人发了宫贴,请她进宫叙旧么?她人呢,入宫呢没有?!”
庄兴吓得哆嗦一下,面上神色愈发为难,小心翼翼道,“宫贴早就传去了容国公府,只是……只是郑夫人道身子不适,不肯入宫。”
这便是摆明了要躲着他。
从今往后不愿有任何干系了。
李秉稹眼周骤紧,眸光冷沉,显露出锋锐摄人的光芒。也罢,既丽妃请不动她,那他以皇帝之尊亲自邀她。
“去传朕旨意,为慰劳中秋节前扎灯祈福的命妇,明日朕与丽妃,会亲自在储秀宫设宴款待。
外命妇皆可携家眷入宫参宴,无故不得缺席。”
只让徐温云一人入宫,她断然不肯,那就干脆凑个局,让大伙都入宫凑凑热闹,倒是确实想要看看,她与那郑明存站在一起,究竟是否如众人口中那么相爱。
这道谕令传到容国公府时,何宁正带着毅哥儿在涛竹院,陪徐温云喝茶,待来传谕旨的内监一走,又在一旁酸上了。
“又进宫又进宫……我这辈子都还未摸到皇城根的门呢,你倒好,见天就往宫里跑,就只差在宫里住下了。”
徐温云面上神情却无半分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