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找個沒人的地方,清靜清靜,一口氣堵在心裡,憋得慌。
董只只難得豪爽,花八百包了一間私人影院房間。
她在走廊扭頭:「陳嘉弼,你要跟我到什麼時候,別躲了,出來。」
陳嘉弼在樓梯轉角慢吞吞現身:「我想陪你。」
董只只爽朗哼哼兩下,刷門禁,「你確定?」
大的看似三句話打不出個悶屁,實則內心細膩,這點董只只一清二楚。
陳嘉弼喏喏點頭。
「行,別後悔就好,一會不許笑。」董只只進門,把包包往圓床上一甩,仰面朝天蹦上去,見房裡半天沒動靜,坐起身,揮手招呼,差點笑岔氣,「進來啊!杵在門口像根木樁,沒見過世面?」
陳嘉弼是真沒見過世面,第一次來這種地方。
房裡大紅色格調,到處充溢香艷氣息。大圓床懸掛粉絲蚊帳,頂部鏤空形同虛設,根本擋不住蚊子,天花板上的鏡子映襯出她因走路急,略顯潮紅的面頰。邊上廁所玻璃全透明,靠窗擺放一把奇怪的皮質躺椅,模樣相當奇怪,有好幾條腿,張牙舞爪,像只八爪魚,陳嘉弼從未見過。
董只只拿起遙控器,偏頭提醒:「別動那椅子,髒,過來坐。」
這種打著私人影院的噱頭,暗地裡為飲食男女提供私密空間,淌涓涓細流,董只只深諳其道,在韓國開過幾回,兩地格調大同小異。
陳嘉弼猶如劉姥姥進大觀園,看什麼都好奇,一個勁地吞口水,面色潮紅,像一隻爛番茄。
董只只沒掀床罩,從食物零售架上拆包薯片,看起脫口秀。
一包薯片二十塊,超市只要七塊,樓下胭脂店更便宜,買薯片送臨期棒棒糖。
往常叫陳鼎之下樓買生抽,老闆淨挑貴的拿,她厚著臉皮下樓去換。
今日董只只打破摳門原則,變得和平時不太一樣。
若是以往,兩人處在如此撩人之地,他定會想入非非,或許還會魯莽行事。何況這是她主動選的地,怎叫人不浮想聯翩。
然而,見她嚼薯片,看脫口秀,時不時蹦出幾聲爽朗笑聲。陳嘉弼全然不做他想。
姐姐今日情緒不佳,極力安撫,當是首要。
可心尖磨人,陳嘉弼感覺說什麼都不對味,像個愣頭青,坐在圓床邊沿,屁股像是被針扎,渾身不舒服,扭來扭去。
董只只斜睨一眼,瞅見地上書包:「你不喜歡看沒關係,去前面台子上寫作業。」
陳嘉弼走得急,書包忘放家裡,背著出門。
邊上是脫口秀演員的逗人金句,面前架子上一排眼花繚亂的商品映入眼帘,品種繁多,遠超他的認知範圍。
陳嘉弼沒心思寫作業,目光在這些未知的神秘和身後的姐姐間,不斷。
他感到痛苦,一邊是姐姐闖下彌天大禍,絞盡腦汁,思索該如何彌補,否則弟弟今後在學校要吃苦頭。另一邊,暗自琢磨各種玩具的使用方法,臆想姐姐有沒有用過,和與生俱來的蛟龍相較,哪個更得勁。
仿佛被撕裂成兩半,無端陷入痛苦和糾結中,真相扇自己兩巴掌,把自己打醒,思考補救措施。
半小時過去,陳嘉弼隻字未寫,實在憋不住,扭頭試探:「今天動靜有點大,老師和家長可能有想法,我認為這事沒這麼容易收場。」
話說得含蓄,董只只是誰,風裡來雨里去,社會過江龍,這點小伎倆搞不清楚狀況,出來混豈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她調成靜音,擺擺手,風輕雲淡:「小事情,這不是你操心的事兒。」
陳嘉弼抖抖眉,關乎弟弟,他怎能不擔心:「我怕……我怕鼎之……」
「你怕鼎之被人穿小鞋,今後在學校混不下去?」董只只擼開圓床上的薯片屑,拍拍床,「這沒外人,隔這麼遠說話,累不累,過來講。」
房間大,說話有回音,嬌吟中透著綿長,是該私人影院的特色,網上好評如潮。
董只只不以為然,純粹覺得隔大老遠說話費勁,做哥哥的擔心弟弟,不如把話說開,省得他又鑽牛角尖。
陳嘉弼盤腿坐,不敢靠得太近,擔心生出別的想法。
他必須保持頭腦清醒,討論正事。
要說董只只是意氣用事,也說得通。
在揮那一巴掌之前,甚至更早,讓陳鼎之給對方賠禮道歉前,她已想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