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只只意識迷離,喝兩口蜂蜜水,緩過勁,坐起身,繼續戰鬥,聲線嘶啞,手舞足蹈:「兩隻小蜜蜂呀,飛到花叢中呀,嘿!石頭,剪刀、布!」
她伸出巴掌,出了布。
眼前疊影重重,把手拍在陳嘉弼腦門:「我贏了,你喝!」
董只只強行把蜂蜜水推到陳嘉弼嘴邊。
陳嘉弼沒見過董只只喝醉,她向來有分寸,應是近來事業不順,今日遇到救星,解燃眉之急,開懷暢飲,疏解心中抑鬱。
潮紅的臉頰,褪下世故的偽裝,眯著眼,鼓起腮,幾綹細碎的劉海蓋住微卷的睫毛,身體搖搖晃晃,像個不倒翁,顯出幾分可愛。
陳嘉弼從未見過如此青春朝氣的董只只。
董只只嫌他沒酒品,推杯底,逼他喝:「你輸了,不喝乾是王八羔子!」
一杯解酒的蜂蜜水,全然陳嘉弼給喝了。
拼贏了酒,董只只往後一仰,愜意痛快地躺在床上,四仰八叉,睡過去。
呼出的氣,掀起陣陣微風,宛若細柳,迎風搖曳。
她如同楊柳,纖細婀娜,柳條垂在河邊,在陳嘉弼心中盪起漣漪,陣陣撩撥。
她本可直聳於天地間,被生活壓彎了腰,卻從不低頭,以纖柔的軀幹為兩個弟弟庇蔭。
面對金錢誘惑,內心坦蕩蕩,守護自己一片淨土,輕拂一汪清池,不容淤泥沾染半分。
不越界,不貪婪,不將枝條觸到超出能力範疇以外的境地。
這才是真正的董只只。
他和弟弟,就像樹上的鳥兒,築起安樂窩,圍著大樹轉悠,在她的庇護下,茁壯成長。
陳嘉弼將柳條撥開,在他面前展現的,是不染塵埃的清澈。
然而陳嘉弼的內心,是陰暗、潮濕、骯髒,螻蟻叢生,毒蛇穿行。
他善於躲在隱蔽處,伺機而動,如同老鷹藏匿於蔥鬱的樹梢,悄無聲息,暗中洞悉周圍的一切,在獵物卸下防備,鬆懈的那一刻,展開突然襲擊,罪惡的爪子蜷起,對準獵物。
熟睡的董只只,全然沒意識到,即將對她下手的,竟是自己最信賴之人。
第20章
黑暗裡有一雙眼睛,如獵鷹般,洞悉周遭的一切,。
酡紅的面頰,泛著幽光,嘴角輕揚,勾起優雅的線條,牽動肌膚,微微抖動。
今日應酬,她難得施淡妝,眼影在眼梢化開,拖出一道細長的黑影。
但這並不影響她的樸素。
在外人眼裡,董只只市儈,嗜錢如命,做事馬大哈,做的飯菜僅能下咽,談不上美味,脾氣火爆愛強出頭,開口罵人是家常便飯,抽菸喝酒樣樣在行。
可以說,活脫脫一個社會大姐大。若是染個殺馬特造型,身上弄點刺青,套件黑皮衣,就更像那麼回事。
可在陳嘉弼眼裡,姐姐的缺陷,正是她的閃光點,照亮他的心,指引他前進的道路,一路保駕護航。
她的樸素,是實用主義。
但凡能賺到錢,養活兩個弟弟,什麼錢都要賺,什麼苦都能吃。
但絕不走歪門邪道。
「陳嘉弼,別再去教人打球,你一個未成年,被學校知道,是要受處分的。賺錢的事,輪不到你操心。想賺錢,可以。考上北大,找份好工作,我沾你光。」
「陳鼎之,你學習能不能上點心,考試作弊,丟不丟人。跟你哥好好學學,他學習這麼好,你看看你,整天就知道追星,再被我發現,把你這些海報和簽名,統統一把火燒掉。」
姐姐用最粗暴、最直白的方式,教育兩個弟弟。
脾氣大,但很管用。
鼎之怕姐姐真的把他丟了。
陳嘉弼同樣也是。
她巧舌如簧,從與她年紀相仿的同學身上,極盡搜刮,買完面霜,推銷眼影,兜售完身體乳,闡述精華液功效,從美妝護膚,服飾配飾,外加電子產品,變著法子搜刮同學的荷包。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董只只不強買強賣,稱不上忽悠,對假冒偽劣產品深惡痛絕,價格也公道。
董只只就是這麼地樸實,如同她那張素臉,無需任何化學成分添加,渾然天成。
她憑本事,靠體力賺錢,婉拒鐵蛋好意,堅持初衷。
鐵蛋是真心幫助,還是另有圖謀,陳嘉弼無從判斷,懷疑猶如一道瘴氣,蒙蔽了他的雙眼。
陳嘉弼不光懷疑別人,還懷疑自己。
她是姐姐,親口對鐵蛋說,是陳青河女兒,做過親子鑑定。
在血緣關係上,他深信不疑。
可當鐵蛋喊她女兒時,陳嘉弼猶豫了、懷疑了,推翻之前所有既定事實,打從心底里,希望董只只喊他一聲爸爸。
這樣,他便無所顧忌,可以放心大膽地向董只只表明心跡。
陳嘉弼痛恨自己,但凡對自己不利的,他以懷疑的目光對待所有,包括他自己。
陳嘉弼逐步將臉貼上,一寸一寸,緩慢而小心。
他現在懷疑,董只只在裝睡。
等靠得足夠近,突然醒來,扇他一巴掌:「陳嘉弼,別裝了,就你這點小心小把戲,還想蒙我?給我老實點,要不然再把你丟到大街上。」
果然,陳嘉弼即將靠近,董只只身子稍稍動了下。
腰間露出凝脂,很小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