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嘉弼也能跟著沾光,只要她不說,沒人知道他不是陳家人。
一個人留在青島也好,以陳九堂的老謀深算,就算勉強帶她去,過不了幾年,成為家族聯姻資源,安排個港島花花公子,這種日子,她過不慣。
濃郁的迷霧蒙上她的雙眼,分辨不清世界的真假,唯有跟著心走。
良心告訴她,陳九堂的提議,對三人都好,陳鼎之將來能繼承家業,陳嘉弼或許能成為中弘置業的掌舵人。
而她自己——
算了,不重要!
她本就是臭水溝里的泥鰍,深圳三年,不過是黃粱一夢,這所破爛不堪的屋子,才是屬於她的天地。
董只只下定決心,要把兄弟倆送走。
一股冷風灌進來,吹散陰霾,世界重又清澈。
陳嘉弼抽走她指尖的菸蒂,拉開窗簾,打開窗戶:「姐,少抽點。」
那支煙剛點燃,只吸了一口,被周五回家的陳嘉弼,碾在八寶粥罐頭裡,董只只沒好氣地說:「你管我?」
她扭頭進臥室,坐在陳鼎之身後,抱住他,眼角泛起紅潤。
以前都是陳鼎之這樣抱她,姐姐很少這樣跟他撒嬌,深吸兩口氣:「姐,你要勒死我啊!」
他按住姐姐的手背,奶聲奶氣地說:「我不走,爸媽不在,只有姐姐對我最好,我要永遠和你在一起。」
「嗯!」董只只點了點頭,淚水浸濕陳鼎之背上小熊圖案的臉。
不走是不可能的,你還小,強把你留在身邊,等你長大了,會怨我,恨我。
董只只心情低落,在中山路買了袋散裝青島鮮啤,坐在樓下台階,就著吸管,把苦澀和不舍,一併嗦進肚裡。
陳嘉弼找不到董只只,下樓來尋。
董只只丟給他十塊錢,讓他去邊上雜貨鋪買煙。
喝著家鄉的啤酒,抽著這座城市獨有的香菸,董只只心裡清楚,她是屬於這裡的。
她的根在這裡,只有在這裡,她才是董只只。
「小崽子,跟你說件事。」董只只勾住陳嘉弼的肩,把他按在身邊,「爺爺找過我和鼎之,要帶你們走,這兩天,你和鼎之收拾下,跟他去香港,以後……」
她想說,以後放假得閒,若想得起她這個姐姐,就來青島看她。
一口啤酒入肚,胃裡涼颼颼的,她終究是把這句話咽下去。以後他們有各自的生活,不該被她牽絆。於兩兄弟而言,她不過是兩人生命里的過客。
董只只擠出笑意:「以後好好念書,聽爺爺的話。」
她臂膀纖細,仿佛一條蛇,將陳嘉弼的脖子緊緊纏繞,心臟莫名一緊,來不及細想這份沒來由的抽動,扭頭問:「你是說陳九堂?他找過你?要帶我和鼎之走?不帶你走?」
董只只短短一句話,陳嘉弼跟機關槍似的,連連催問,說得董只只很沒面子,像是被拋棄的小孩,可憐兮兮。
她埋下頭喝啤酒,嗯了一聲,算是回答他提出的四個問題。
陳嘉弼掙脫臂膀,跳起來,奮力踢開董只只丟在地上的空煙盒,一下子踢得老遠:「不!我不去,鼎之也不許去。你要
嫌我倆是累贅,我可以帶鼎之搬出去。」
陳廣海霸占他們家產,陳嘉弼沒有第一時間離開深圳,多待了三天,參加完父母葬禮,再北上。
他從廚娘口中,打聽到葬禮地址,不敢露面,躲在小樹下遠遠地看。
陳九堂也來趕赴葬禮。
他親耳聽見兩人站在墓碑前的談話。
「廣海,青河做事優柔寡斷,不適合執掌家業,陳家和中宏,今後託付給你了。」
「爸,我不會讓你失望。大哥那幾個孩子,我會設法找到,供他們上學,將來安排他們在中宏工作。」
「這事不用你操心,管好公司。」
兩人說話,像在談公事,神情冷漠,毫無悲憫。
陳廣海得到家產,想對陳青河子女趕盡殺絕。陳九堂不讓他摻和,顯然是對他不放心,留一手。
這段時間,陳嘉弼從新聞里搜集到一些零散信息,得知陳廣海,利用各種見不得光的齷齪手段,弄得公司里烏煙瘴氣,
行業口碑一路下滑,風波不斷。
三個孩子失蹤一年多,陳九堂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想起他們,必然是希望利用他們,去牽制陳廣海。
陳嘉弼尷尬,陳家是典型的中式管理,陳九堂像古代帝王,制約、權衡,相互牽制,把所有人,包括自己的兒子、孫子,都當成隨時可掌控的棋子,玩弄於掌心。
最近他意識到,陳廣海像匹脫韁的野馬,不受管控,便想用孫子,制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