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著一身唐裝,手中捏著鑲嵌寶石的拐杖,聽見管家領人進來的聲音也穩穩坐著,一派古板大家長的作風。
沈檸對這個血緣上的父親也沒有什麼尊敬之心,摟著姜斷在他對面大大方方坐下。
崔修齊皺緊眉頭,臉上閃過不悅,卻沒有發作出來,只是捏著拐杖說:「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就鬧得家裡烏煙瘴氣。」
他的視線移向姜斷,冷冷問:「這就是你那個鬧得滿城風雨的小明星。」
上來就被針對,姜斷臉色微白,正要問好,卻被沈檸拉住。
沈檸神情微斂,眯起眼睛說:「怎麼,管家沒跟你說嗎,我帶他來家裡住一天。」
「我們家大業大,你的婚事是需要慎重考慮的,一個戲子,哼。」崔修齊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
姜斷抿唇,放在膝蓋上的手悄悄攥緊。
沈檸覆上他攥緊的手背,不由分說揉開他的拳頭,和他十指相扣。
「家大業大,也是我家大業大,是不是我太久沒有回來,讓崔先生產生了當一家之主的錯覺,忘記了我姓沈,不姓崔,這裡是沈家老宅,不是崔家。」沈檸慢條斯理。
崔修齊臉色難看,有些掛不住面子,惡狠狠瞪了沈檸一眼,冷聲找補說:「罷了,好歹也是江家的孩子,不算什麼野種,你既然喜歡,留著就留著。」
「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我何必劍拔弩張,每次都弄得跟仇人似的。」他稍稍放緩語氣。
沈檸看他半晌,轉頭拍了拍姜斷,「老宅花園很大,讓管家帶你去逛逛。」
姜斷指甲輕輕掐了掐手掌,懂事地站起身,「那我出去走走。」
「快去快回,一會兒還要拆生日禮物。」沈檸毫無顧忌地親了親他,以作安撫。
周圍傭人極有眼色,紛紛退了出去,很快客廳里只剩沈檸和崔修齊兩人。
沈檸雙腿交疊,靠著沙發椅背,姿勢懶散,「你有事情想跟我說?」
「沈檸,我好歹是你父親,這些年一直按著你的心意走,也算盡力彌補從前對你的虧欠,平心而論,我難道不比你那個成日不回國的媽強許多嗎。」
崔修齊盯著沈檸,咬牙問:「我只問你一句話,我情婦肚子裡的孩子是不是你打的,這麼多年,我好不容易有個孩子,你都這麼大了,就算那孩子生出來也不礙你的事!你何必下此黑手!」
「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沈檸揚起眉梢,「你不是早就做了手術,怎麼可能有孩子,別是白日做夢,或者人家肚子裡的不是你的,你認錯了。」
崔修齊被氣得臉色發青,手杖狠狠敲了敲桌面,「沈檸!」
沈檸收斂表情,面色冷了一些,「別忘了,你入贅的時候簽過協議,如果真整出什麼私生子,你可以不在乎蒼耀會受到什麼影響,但你,給你生孩子的情婦,還有那個雜種,一個都別想有好下場。」
「果然是你!」崔修齊渾身發抖,「我只是想有個自己的孩子,連男女我都不計較,我只想讓崔家後繼有人,難道我有錯嗎?」
「那麼在意落敗家族的香火傳承,就別想著入贅,都多大年紀了,父親不會還要我教不能既要又要的道理吧。」
「你這個殺我孩子的罪人!」崔修齊從沙發上站起,怒目而視。
「要我提醒嗎,我沒有逼任何人去打胎,打胎是她聽我陳述利害後自主的選擇。」沈檸掀起眼皮,並不把惱羞成怒的崔修齊放在眼裡,「她很清醒,不願意再被你消耗青春,現在應該已經拿了錢,坐在去國外的飛機上了。」
「好、好、好!你真是我的好女兒。」崔修齊連說三個好字,看沈檸的目光帶著不加掩飾的恨意和厭惡。
「你這樣獨裁獨斷,看來是打算把那個姓姜的困在家裡,延續傳統,讓他做沈家的冢中枯骨了,我告訴你,沒有哪個男人能受得了你的性子,能受得了你們沈家的陋習。」
「縱然他是你千挑萬選出來的,也早晚與你離心,步我崔修齊的後塵,你等著瞧吧。」崔修齊撂下狠話,拽起餐桌上的手提包,大步離去。
客廳靜下來,只剩沈檸一人,沈檸雙腿交疊,將已經涼掉的紅茶送入口中。
羅姨適時進來,向來有些神經大條的人此時也露出些許擔憂。
「先生氣急時便愛說些不著邊際的話,您莫要往心裡去。」
沈檸端著紅茶走到落地窗前,望著窗外花園中即便是秋日也穠麗多彩的盛景。
隔著修剪規整的灌木和紫藤纏繞的老樹,遠遠能看見姜斷和管家正站在一起說著什麼,過了一會兒,姜斷蹲下身,不知道從哪裡抱了只兔子在懷裡。
沈檸唇角牽起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