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走了進來,俞望很快就分辨出是沈檸來了。
「阿檸,我以為你會把我關在這裡一輩子。」俞望輕聲說。
沈檸居高臨下睨著他,神色冰冷,「俞望,你在這裡還不到兩天,姜斷卻因為你,被關在療養院整整兩個星期。」
俞望輕輕抿唇,顯然很反感從沈檸口中聽見姜斷的名字。
他側過頭,平日裡梳得一絲不苟髮絲凌亂垂落,划過被保鏢打得青紫未退的臉頰,自顧自地說:「你之前從來不用這麼黑的手段。」
「不狠一點,當年就被你和俞家鯨吞蠶食了,不是嗎。」沈檸單膝俯身,用俞望的護照抬起他的下頜,「別轉移話題,你分明知道我為什麼把你關在這裡。」
俞望咬了咬唇,慶幸雙眼被蒙著,不至於讓沈檸看見他眼中近乎扭曲的嫉妒。
「這是你第一次這樣對我,
就因為那個陪你睡了連半年都沒有的男人。」俞望聲音哽咽喑啞,「憑什麼,憑什麼……」
「出差之前我就警告過你,別動姜斷,是你沒有聽進去。」沈檸平靜陳述,伸手解開綁在他臉上的黑布,毫不意外看見一雙哭得通紅的眼睛。
「你是警告了我,但那又如何!」俞望咬牙,神色絕望,「沈檸,你敢否認當時不是隨口一提嗎,你分明不是真心為他籌謀,只是現在看他過得不好生出惻隱之心而已。」
他說著,不顧被反綁的雙手,虛弱地湊近她,像狗一樣臉頰輕輕蹭著她過膝長裙下的小腿,往日筆挺的西裝上已經滿是褶皺壓痕,「你和他才認識多久,我們從小長大,兩小無猜,你不會因為他對我生氣的是不是。」
「以前我總是要強好勝,但眼高手低,什麼都做不到,你為了哄我高興,寧願自掏腰包給我做項目,瞞著我提前去和合作方打招呼,是你一直護著我,慣著我,你分明料到我會對姜斷出手,為什麼現在又無法接受這個結果!」
俞望說著,眼中溢出淚來,「我錯了,你別生氣,好不好,是我不對,我也沒想過姜謙國會瘋魔至此。。」
沈檸無視他不顧尊嚴的討好,後退一步站起身,半張臉隱於暗處,只露出抿成一條直線的唇。
俞望是窺視人心的好手,他說對了大半。
從她決定捨棄姜斷開始,就已經把姜斷視作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所以她明知道俞望會對她歷任不安分的情人下手,也知道俞望把姜斷視作眼中釘,也只是給他口頭警告。
在事情發生之前,沈檸不在乎姜斷究竟會不會被俞望為難,隨著時間推移,她會把姜斷淡化忘記。
但她是人,不是一台輸入代碼就會執行的機器,是擁有情感的血肉之軀。
她在對姜斷還有留戀的時候,偶然得知了姜斷的悽慘遭遇,哪怕只是別人的轉述,也足夠生出些悔意和惻隱之心。
沈檸知道俞望不是送姜斷去精神療養院的主謀,陰招都是姜謙國自己想出來的,俞望只能算是個幕後推手。
她原本沒必要用這種粗/暴的手段審俞望。一氣之下將他綁來,是因為對俞望的憤怒里,藏著對自己內心不堅定的遷怒。
就像俞望說的那樣,她猜到俞望不會乖乖聽她的話,猜到姜斷會遭遇挫折,分明預料到結局,結果擺在眼前卻無法接受。
這太不像她了。
「我已經決定除掉俞家,你名下的產業當然也逃不掉,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我在北邊F國的分公司給你安排了一個職位,那邊正好缺個做雜活的。」沈檸神色冷冽,將俞望護照交給身後走進來的保鏢。
俞望愕然看向她,面無血色,「不,你不能這麼對我,你怎麼捨得……」
「那裡生活安定,節儉花錢也能自給自足,以後你就好好在那裡呆著,不必再回來了。」
沈檸平靜敘述,語氣沉穩,沒有留給俞望半點盼頭,冷冷凝望他最後一眼,轉身離開。
「不!沈檸,別這樣對我!」
「我錯了,不要!!!回來——」
屋門閉合,隔絕了俞望近乎歇斯底里的祈求。
一直等候在屋外的蘇特助迎了上來,「沈總,事情辦妥了,我動用一些關係,把姜謙國送入一家和蒼耀有往來的療養機構,院長遞話給您說,姜謙國的餘生都會在他的療養院度過,不會有任何差池。」
沈檸捏了捏眉心,為處理姜斷的後續事宜四處奔波,回國後她始終沒有休息,在白熾燈的照射下,臉上帶著濃濃的倦色。
「姜斷呢?」她輕聲問。
「前天晚上幫姜先生體檢之後,我就把他帶到海悅公館了,您今天要見他嗎,是否需要提前通知。」蘇特助詢問。
「不用。」沈檸回絕,「他不是精神不好嗎,讓他先休息,等晚上再說。」
蘇特助偷偷觀察沈檸的表情,心念微動,猶豫著問:「您還沒有想好怎麼處理姜先生嗎。」
沈檸走路的動作一頓,面無表情反問:「你覺得我該怎麼處理姜斷。」
「姜先生看上去很想留在您身邊。」蘇特助旁敲側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