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俞望驚喜地將袖扣捧在手裡,鬆了口氣。
沈檸從他掌心拿走那枚袖口,仔細觀察確認沒有裝微型錄音設備,平靜塞還給他,「找到就好,我這裡不便留人,雨越下越大,儘早離開吧。」
俞望眼底飛快划過一抹暗色,站在原地沉默半晌,望向回到吧檯後的沈檸,輕聲說:「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你今天看上去有些不高興。」
「不高興?」沈檸揚起眉梢,「從哪裡看出來的。」
「阿檸,你的胃病一直不好,飲酒只是小酌,很少酗酒的。」俞望說。
「我們已經四五年沒見了,你以何斷定我不酗酒。」沈檸嗤笑一聲。
俞望垂眸,抿著唇,臉上有些難堪和悔恨,「阿檸,當年的事情我真的知錯了。」
沈檸盯著他的眉眼看了片刻,又想起白日裡姜斷哀戚的懇求。
於是她沒忍住,靠坐在柔軟的沙發上,再次點燃一根雪茄。
俞望蹙氣眉頭,「阿檸,抽菸對身體不好。」
沈檸吐出一口煙圈,「不是來找袖扣的嗎,目的達成,為什麼還不走。」
俞望猶豫片刻,沒忍住露出了狐狸尾巴,「我聽說今天傍晚,胡導的劇組出了點狀況。」
「呵。」沈檸發出一聲冷笑,意味不明地說,「你消息還挺靈通。」
「你知道的,我名下有家經紀公司,效益很不錯,娛樂圈的事情多多少少算得上耳聰目明。」俞望連忙解釋。
沈檸不置可否。
「今天的事情,曲煥是做得太過分了,當初他被你『丟掉』的時候,我就知道他不是個安分的,沒想到打壓他那麼久,還是不老實,只是今日曲煥的手段拙劣自毀,我覺得或許有什麼隱情。」俞望輕聲說,語氣真誠。
「你想說什麼?」
「阿檸是我見過的最好的人,那些從外面撿來的人,一開始就算再純粹,金絲雀當久了,也會生出貪婪的心,妄想不屬於他們的東西。」俞望話有所指。
沈檸掐掉雪茄,起身逼近俞望,伸手掐住他的下頜,壓迫他俯首。
「這話你是在說姜斷,還是說你自己。」沈檸打量著他深沉滿含慾念的眉眼,漫不經心地問。
不知道是被戳破心思,還是因著肌膚貼觸,俞望瞳孔猛烈晃動,腮幫子悄悄繃緊,偽裝出來的假面龜裂崩塌,骨子裡的攻擊性一覽無餘。
沈檸並不意外,俞望就是這樣的人,手黑心黑,又有點權勢,助長他從俞家養出來的歪風邪氣。
「要我提醒你嗎,我們之間已經結束很久了,身為前任,你應該把握分寸,之前那些情人就算了。」沈檸凝視他不甘執拗的眼睛,平靜地說,「但姜斷,我不希望你動他,明白嗎?」
俞望的神色一戾,並不想輕易答應沈檸,下一刻,頭皮一痛。
沈檸揪住他精心打理過,顯得一絲不苟的頭髮,冷冷的說,「向我保證。」
俞望的眼眶不自覺紅了,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頭皮的刺痛又在無聲催促他,他無法,只能暫時妥協,「我知道了,不會對姜斷動手。」
沈檸鬆開對他的桎梏,「你知道我一向厭憎背後耍手段的人,如果讓我發現,別怪我不念舊情。」
「你就那麼喜歡他嗎?」俞望咬緊牙關,梗著脖子,強忍著沒落下淚。
沈檸雙手環胸,在單人沙發上坐下,沒有回答他的意思。
俞望像是喪失了所有的力氣,忽然膝蓋一軟,穿著那身筆挺的西裝,徑直跪在柔軟的地毯上,了無生氣的模樣。
「如果姜斷那麼合你心意,我們為什麼不能從新開始。」他喃喃地說,用髮膠打理過的頭髮凌亂垂落,如同一條喪家之犬。
「姜斷是姜斷,你是你。」沈檸提醒他,「姜斷不是你的替代品,我也沒必要分手這麼多年,忽然找一個和你有一兩分像的人養在身邊。」
俞望絕望地閉上眼睛,不知過了多久,他一點點膝行到沈檸面前,近乎虔誠抬臉,輕聲詢問,「真的不能重新開始嗎?」
似是怕沈檸再度開口拒絕,俞望倒豆子一樣,一股腦地說:「你說過我是最特殊的,為什麼不能給我一個機會,就算是養蠱式的的競爭,我也有信心會勝出,我只差一個機會……」
「當年的事情我真的錯了,我不該放任家族害你,也不該事後厚著臉求你手下留情,我錯了,只要你想,俞家怎麼處置都可以,我這些年經營名下的公司,也有起色,如果你喜歡,我可以轉讓給你。」
「我知錯了,你不是最喜歡收留喪家之犬,現在我除了你無路可去,你為什麼不願意收留我。」俞望哽咽地看她。
俞望在商場上雷厲風行,攪弄風雲,此時卻穿著他那身戰甲一樣的西裝,在沈檸面前悽苦地哀求。
很少有人能不動容,遑論這個人還是她的第一任。
沈檸垂眸,幫他整理著耳邊的碎發,「是無辜可憐的喪家之犬,還是吃過人肉的狼,我自有分辨。」
俞望身體一僵,惶然看她,「可是、可是只要獵人足夠強,就算是狼又怎麼樣呢……狼也是可以成為狗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