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覺得萬分暢快的同時。
又不禁覺得後怕。
許之蘅首先是終於對權勢二字有了實感。
其次萬分慶幸自己順利恢復了身份,又得父母寵愛。
如若現在還只是個沒有依仗的孤女,絕躲不開曹安的種種算計,以此人這般極端的德性,都能做出那等齷齪之舉,指不定她要受多少做罪。
此事也終於算得上落下帷幕。
如今只剩下些善後事宜需要處理。
許之蘅走出庭院,就遠遠望見了孔春。
她猜到阿春是特意侯在此處,不由問道,「你怎得沒在知夏齋?這時候理應陪在曼姑姐兒身邊的……」
「曼姑姐兒說想要獨自靜靜,不讓我跟著。」
孔春神色有些焦急,有些無措問道,「蘅娘,你說曼姑姐兒會不會就此惱了我們?我們是不是做錯了,是不是不該這麼自作主張……你是沒瞧見,她臉色的神色真真難看極了,我有點擔心……」
許之蘅心裡也拿不準。
姻緣之事,其實只要彼此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即可。
她今日這麼橫插一槓,很有可能里外不是人。
可就算今後許曼怪她,她也絕不後悔。
「我這就去知夏齋負荊請罪。」
夏荷遠遠望見二人的身影,就立即扭身進屋稟報,過了好一會兒,這才上前將她們往正屋中引。
原本擺放在窗前的嫁衣,以及那些紅燦燦的備婚之物,早就收了起來,房中裝潢簡單中不失素雅,許曼立在屏風前,眼眶還紅腫著,似是方才哭過。
許之蘅與孔春握緊雙手,彼此對視一眼,不知為何都有些心虛。
誰知許曼竟盈盈屈膝,向她們淺淺施了一禮,「多謝二位妹妹相助。今日若非你們設下計謀,誘得那歹人說出心裡話,只怕我還要繼續被他蒙在鼓裡。」
這門婚事,本就是騎虎難下。
可許曼心中總還抱著萬分之一的希冀,想著成親之後曹安或會回頭,可方才在銀杏林中聽到的那番話,無疑讓她對這門婚事的期望徹底幻滅。
揚湯止沸,不如剔骨剜肉。
「你們放心,待會兒我就去稟明主母。」
「讓她幫我去退了這門婚事。」
聽了這話,二人才將心頭懸著大石落下。
好在許曼是個拎得清之人,沒打算一條道走到黑,許之蘅的心思沒有白費。
「分明是曹安不做人事,豈能讓我們許家違約退婚?曼姑姐兒,此事無需你操心,三日之內,曹安必然會上門退親,你的名聲也不會因此而受損半分。」
許曼神色動容。
好不容易壓下的淚意,又隱隱浮了上來。
她心知如曹安那等順著杆子就往上爬的人,豈會甘心情願退婚,必是許之蘅在其中為她周旋,才換來這個結果,感動之情溢於言表。
「……這……可讓我如何謝你們才好……」
許之蘅上前攬住許曼的肩頭,抿唇笑笑,「若真要謝,那便給我們燉碗銀耳蓮子羹吧?我都好久沒吃到曼姑姐兒的手藝了,都饞了。」
孔春立即湊上來,適時填補一句,「我那份可以多放點冰糖嘛,我喜歡甜一點的。」
許曼笑笑,心頭那幾分愁緒忽就散了許多。
以前這深宅大院中,的確沒什麼能特別讓她值得留戀的,所以她下意識就將心思放在了嫁人上,可現在有了三兩閨蜜,這日子好似也沒有以前那麼難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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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姻緣。
什麼佳婿。
也就那樣吧。
倒不如放下執念,天地皆寬。
一個時辰後。
眼見已經不早。
二人才由知夏齋走出來。
許之蘅送孔春向府門前走去。
二人這一路說說笑笑。
「你是不知,方才在庭院裡時,曼姑姐兒分明聽出了你們的聲音,卻還有些踟躕不前,得虧是我拖拽著她向前,這才聽到了那歹人的誅心之言。」
「那你可真真是居功至偉。而且我平日怎麼沒看出來,阿春你還怪會罵人的,你方才是沒瞧見,他那臉色簡直比灶台上燒了幾十年的鍋底還要黑。」
「我就是氣不過嘛,你也知曼姑姐兒平日看他過得拮据,明里暗裡貼補了不少呢,且若說罵人,人家就是同你學了些皮毛,皮毛而已,嘻嘻……」
……
今日兩人通力合作,解決了件大事,正高興著,挽臂笑成一團,此時,遠遠瞧見個男子身影,由凝輝院中走了出來。
身形修長挺拔,劍眉星目,石青色錦袍掃過雕花門檻,腰間的龍紋玉佩與蹀躞碰撞出清越聲響,舉手投足間儘是矜貴。
他就這麼著站在府門前的影壁下。
身周清冷,好似空中水分飄落的銀杏葉都停止搖曳。
說笑聲止。
許之蘅下意識想要扭身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