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他不接茬,只顧掰著指頭算了起來。
「你今日既是去鎮國公府赴的宴,那她必就參宴的女眷。」
「肯定不是容婉,她沒有那樣的膽子。」
「肖雲舒?不可能,她今日忙不過來。」
「該不會是肖之珠吧?她倒是個蠢笨、做事不計後果的,可你不會這麼拎不清,去動與太子有干係的女人……」
「莫非是那日被冤污偷了玉的孔姑娘?」
……
謝昭珩先是揉揉太陽穴,而後乾脆撩袍坐下,抬手給自己倒了杯茶水。
他挑挑眉峰。
心中隱有些什麼在作祟。
乾脆順著謝月的話說。
「瞧這架勢,皇姐這是要將京中閨秀都猜個遍。」
「……倘若我當真動了心思,想要另娶她人為妻,皇姐以為如何?」
謝月顯然沒想到他會這麼問。
神色瞬間微滯,眸底透出些冰冷與清醒。
「你若當真碰上合心意的女子,今後大可將其納做妾室通房,可若為她與容家退婚,那便是大大的不合算。」
「潤甫,母后多年來待你我不薄,容婉也並無大錯,事關朝政,你不可冒失。」
其實就算謝月不說,謝昭珩心中也清楚。
他的這門婚事,是太后的恩德,太子的信任,朝堂的穩固,各取所需的利益交換……實在無關兒女情長什麼事。
至少現在。
還不是退婚的好時機。
「順嘴一說罷了,皇姐無需在意,」
謝月知謝昭珩並非是被情情愛愛沖昏頭腦之人。
眼見他將話聽進去了,不由鬆了口氣。
謝月現在滿腦子想得都是:究竟是個怎樣的奇女子,竟勾得謝昭珩生了想要與容家退婚的心思……好奇心驅使之下,也不願在晉王府繼續待下去,尋了個藉口離開,派人打探去了。
謝月一走。
偌大的庭院倏忽安靜下來。
靜得又讓謝昭珩想起在山洞中的那些瞬間。
臉上的傷口。
蹭在衣襟邊的唇脂印記。
縈繞在身周,揮之不去獨屬於她的體香。
……處處都是他與許之蘅親密接觸過的痕跡。
謝昭珩心中忽就生出些煩躁來。
捏捏指節上的翠玉扳指。
偏頭冷聲朝蕭建問道。
「……那人還未送到京城?」
「約莫也就這一兩日的功夫。」
「殿下放心,媒婆那邊得到授意,已在想方設法拖延了,在肖許兩家訂親之前,人必送到。」
蕭建立即上前拱手稟告。
他沉默一陣,抬眼看了眼謝昭珩臉色,而後揣度著低聲問道。
「可要卑職去查查今日是誰在許大姑娘身上動的手腳?」
謝昭珩這次倒並未嫌他多事。
只沉下眉頭,冷聲道了句。
「此事無需插手太多。」
「讓她照自己的意思辦便是。」
——
另頭。
席面結束。
賓客們陸陸續續乘著車架回家。
肖文珍以往深居簡出,鮮少出門交際,家中庶務也是一概不管不顧,可許之蘅回家的次日,她便將掌家大權由娟姨娘手中收了回去,且對京中的雅集宴會也熱絡起來。
許之珠對此極其不適應。
畢竟以往夠格出席此等場合的許府女眷,唯有她一個。
現如今倒好。
嫡母與嫡長姐雙雙出席,都壓了許之珠一頭,她反倒成了最末等那個。
且更糟糕的是,以往許家只有她一個女兒,且因著與太子的那紙婚約,旁人不敢對她怠慢,可現如今當三人齊齊站在一起時,旁人愈發對許之珠庶女的身份有了實感。
這感覺真真覺得憋屈極了。
對肖文珍這位嫡母,許之珠壓根就沒有任何感情而言。
畢竟以往除了逢年過節時,她依著規矩去主母院中草草請個安,二人便再無交際,她摸不清肖文珍的脾性,面對她時心中不免發怵。
來鎮國公府赴宴時,許家分明派了兩輛車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