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翠薇深吸一口氣,緩緩閉上眼,纖長的眼睫因糾結而輕顫不止,再睜開眼時,已在這幾息之間迅速做下決定,眸光中透著決絕的光芒,顫著嗓子道。
「……莫要殺我!我知……我知他往哪兒去了……」
「……大人,他是我摯愛親朋,我這實屬大義滅親…值不值當…再多給些賞銀?」
第21章
此地遠離喧囂,離鎮上也有些腳程,村中僅有數十戶人家,難免會有些砍樹填溝、搬挪殺畜的雜事,但凡誰家有個兩難三災的,只需吆喝一聲,村民們都是相互幫襯著的。
尤其丁叔是個熱心腸,身上自帶幾分俠者氣度,不怕苦也不怕累,有什麼事總是第一個上,哪怕是犯病瘋著的時候,也從不傷人。
就是不說話時有點凶。
這日丁叔剛從里正家忙完,隨後就回了家,踏入院門時臉上都掛著笑,「薇娘,明日去扈家孫女滿月,喊我們去吃酒哩,有你最愛吃的梅乾菜扣肉,掌勺的大廚都是從縣裡請來的……」
丁叔絮絮叨叨說了這麼一通,卻未見有人回應,這才扭臉,望向佇立在窗前的俞澤,疑惑問道,「薇娘人呢?」
「出去了,說要透透氣。」
俞澤聲音聽不出什麼喜怒。
丁叔不疑有他,嘴上數落起來,「這孩子也是,眼看就要下雨卻還要往外跑,真真是成了親也不讓人省心。」
其實薇娘這麼大個人了,又不是三兩歲的孩子,下雨了自然曉得回家……可丁叔終究放心不下。
近來世道亂,事端也多,如她這般的小娘子最招人眼,那劉癟三近來是消停了,可萬一又碰上另個居心不良的如何是好?
「你也實在是個不體恤人的,也不知拿把傘去尋尋她……」
丁叔原想支使俞澤出去找人,可又覺得如此不妥,立即擺了擺手,「罷了罷了,你重傷初愈,還是在屋裡好好待著,若是受風淋雨著涼了,薇娘免不得又要著急上火。」
「咳,郎君如此這般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我家薇娘總不能單同你這張臉過一輩子吧?也就是她認定了你,否則我才不放心她嫁給你這麼個不知根底的,總之你今後可得好好待她,莫要辜負她待你的這片心……」
風颳得有點涼,丁叔順手給自己披了件外衫,嘴中念叨他幾句,伸出布滿老繭的指尖,由門後抄起把油紙傘,「我這就去將她尋回來,你也快去加件衣裳,藥在灶上溫著,你待會兒記得喝,養好身子才能給我生個胖孫孫……」
丁叔已然年老,人也不再挺拔,可脊背還倔強挺著,邁步時有些緩慢,卻也很堅實有力,迎風走出院中,有種久經滄桑的韌勁兒。
「薇娘……薇娘…」
呼嘯的狂風,如同只無形的大手,將丁叔關切的呼喚揉碎扯散,飄散在茫茫天際。
丁叔將薇娘平日裡經常去的地方都尋了遍,可田間地頭、溪邊林間都沒尋到人,又想著她或是想要趁暴雨前將山上莓果采了……於是便順著斜徑深入山林。
丁叔此時已有些體力不濟,只扶著膝蓋,佝僂著脊背大口喘氣,鬢邊沁出些微汗,卻還伸長了脖子四處張望,扯著脖子喊著「薇娘」。
此時。
林中傳來樹枝輕微折斷的「咔嚓」聲,清脆且短促。
丁叔立即警覺望去,大喝一聲「誰?誰在那兒!」
他抽出腰後的鐮刀,眸光如爍,小心翼翼著向前,此時腳底忽傳來鋼鐵咬合的「咔嗒」聲,丁叔只覺腳踝處傳來陣劇痛,身體瞬間失去平衡,重重跌落,頭磕在石上,直接昏了過去。
——
竹林小院。
「……莫要殺我!我知…我知他往哪兒去了……」
丁翠薇渾身哆嗦著站在遍地狼藉中,臉上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略帶些討好和諂媚,小心翼翼弱聲道,「……大人,他是我摯愛親朋,我這實屬大義滅親…值不值當…再多給些賞銀?」
果然是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還以為此女是個多忠貞不渝的呢,結果扭頭就將夫君給賣了。
衙役們的臉上,多多少少都顯露出些鄙夷之色。
領頭的那個顯然沒什麼耐心,沉著臉粗聲粗氣道,「也就是探花郎特意交代過要關照你,再加上看在你素日安分守己的份上,現下才沒有將你這要犯家眷一起捉拿歸案,你還有臉想多要些賞銀?多賞你幾十大板你要不要?」
聽衙役這話的意思,便知此事還有轉圜的餘地。
丁翠薇暗暗鬆了口氣,那股見風使舵的靈泛勁兒起來了,只能眼中噙淚,極力撇清著與俞澤的干係。=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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