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份有何緊要?薇娘曾親口對我說過,只求榮華富貴,不求一絲真情!」
。
。。
這夭壽的,豈能將這話捅漏出來?
丁翠薇恨不得此刻有條地縫能讓她鑽進去,由後揪著夫君的衣角,探出腦袋狠狠剜了曹安一眼。
「你、你信口胡謅什麼?誰說名份不重要,這世上哪個女子不看重名份?你若給不了就直說,何必顧左右而言其他?」
而後又放低音量同俞澤解釋,主打一個咬死不認,「夫君,你信我,我從未說過這樣的話。」
俞澤偏身斜乜她一眼,不稀得去細究此事,只又挑著眼尾,繼續沖曹安道。
「……所以曹公子便是想讓她無名無份同你在一起,去京城做個永世見不得光的外室?若是如此,那還不如讓她同我在此過過閒雲野鶴的日子,我便不能放手。」
曹安面色陰沉到了極致,幾乎要將後槽牙咬碎成齏粉,「放不放手豈容你說了算?若我沒有入京趕考,哪兒會有你趁虛而入?」
或許是太久沒被人這般威脅過了,俞澤只覺好笑,事實上也是真的輕笑出聲,略歪著頭,喉結輕顫……
「怎得?這光天化日之下,曹公子莫非還想強搶民妻,奪人所愛不成?莫不是覺得考中了探花,便可妄自尊大目空一切?你可知官員赴任之前,國子監都會嚴苛考校監生德行?就算得以順利上任,也有督察院行監察百官之責,封章彈劾?」
「…我痛失愛妻事小,只是曹公子這通身功名來得不易,還是務必要謹言慎行,切莫…青雲路斷吶……」
曹安方才還因羞憤滿面脹紅,現在聽了這番話,面色霎時慘白如紙,掌中鋒銳的釵針深陷肉中,沁出殷紅鮮血。
此人顯然對官場運作了如指掌,壓根就不可能只是尋常的農夫漁夫……曹安實在有些看不透此人深淺,忽就不敢貿然行事。
俞澤篤定他投鼠忌器,淺笑著轉過身,帶了種「你奈我何」的倨傲,牽過丁翠薇的指尖,抬起那兩尾魚輕晃了晃,柔聲細語道。
「娘子,蒸魚吃膩了,這兩尾用煎的,可好?」
丁翠薇緩過神,輕點了點頭,「好,夫君想如何吃,我便如何做。」
郎君身著素衫如修竹當風。
女娘穿及地襦裙若妍妍嬌花。
兩人步履一致,攏肩挽臂,踩著夕陽並肩走遠。
曹安望著他二人的背影,連眼白都浸在猩紅中,只覺心痛到胸腔臟器都在發顫,劉東埋頭上前,「公子,還追麼?」
曹安定了定神,沉沉呼吸一口,「暫且將此事放放。這人面生,出現得又蹊蹺,顯然並非桃源縣人,先派人去盤查盤查他的底細,今後再做打算。」
曹安垂頭,又看了看手中那根染血的金釵。
……薇娘,你現在不過一時鬼迷了心竅,被此人皮相所惑,時日一久,你便就會認清誰待你才是真心。
都等了七年。
再等上一陣又有何妨?
待在朝堂站穩腳跟,手中有些實權,任憑此人是誰,都無法阻擋他將薇娘奪回來!
——
丁翠薇生怕曹家的人追上來,拉著俞澤腳下生風跑回家,而後立即扭身,「哐啷」一身將院門死死栓上。
「這曹安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以前也不見他這般軸,現下可怎麼辦,這桃源縣是徹底待不下去了。」
丁翠薇余驚未消,先是唾罵了曹安幾句,而後望向俞澤,心生出些自責與懊悔。
「夫君,都怪我……你若非娶了我,也不會得罪當朝探花,怎麼辦,他今後必會對你施展報復的……」
探花而已。
三年就有一個,其中多數碌碌無為,不知要苦苦熬上多少年,才能在官場*站穩腳跟……這些尋常百姓眼中得罪不起的存在,甚至都不夠格踏入他家門檻。
俞澤現下已然痊癒,壓根就不懼在曹安面前現身,說白了若非因丁翠薇,他都不稀得多給那人一個眼神。
費那麼多唇舌,也不過警醒曹安切莫妄動,讓她免受後顧之憂罷了。
「薇娘無須憂心。」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
他的聲音聽著柔和,內里卻似蘊含著千鈞之力,丁翠薇忽就心靜了下來,腦中閃過方才的種種,鼻頭一酸,心底燃升起些感動。
她轉過身,直直扎入俞澤懷裡,雙臂圈住他的窄腰,俞澤偏身想躲,反被箍得更緊了些。
她仰頭抬眼望他,睫毛在眼瞼投下細碎陰影,眼中充斥著揉成黏膩的瀲灩波光。
「夫君,你待我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