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唐安顏一定會忍不住來跟他見面，但每天的盒飯都像是自己長了腿一般，上一餐的他一動未動，等到下一餐又換上新的、熱氣騰騰的盒飯。
等顧淮又一次下戲後，他沉默著離開人群，一抬頭卻恰好跟唐安顏打了個照面。
「嗨，收工了？」唐安顏笑意盈盈跟他打招呼。
「嗯。」
那邊周曉甜在喊她：「師父，咱們該去另一個組了。」
唐安顏禮貌性沖顧淮擺擺手離開，並無半分多餘的話，好像只是碰到一個普通的群演。
但他跟其他演員於唐安顏而言，又有什麼不同呢？
顧淮忽然泄了氣，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麼。
他冷嘲熱諷拒絕過唐安顏的關心，人家肯幫忙送一份盒飯過來，已經比那些順勢欺凌他的人強了千百倍，他難道還指望唐安顏巴巴地湊上來求他吃飯嗎？
對，他心裡就是這樣想的……盼著對方來問一句為什麼不愛惜自己身體。
他講出拒絕關心的瞬間就在期待唐安顏反駁他。
盒飯再次換上了新的，顧淮靜默了好久，終於放棄了心理對抗，拿起了盒飯。
他有點怕反覆的抗拒後，有一天唐安顏真的放棄他。
這一周的特色小吃是紅棗糯米糕。
紅棗獨特的甜香和糯米的清新交織出暖烘烘的誘人氣息，糕體軟糯，一口輕咬下去，好像雲朵似的在唇齒間溫柔化開。
糯米的軟糯綿密包裹著紅棗的馥郁甜蜜，甜味如同涓涓細流，縈繞在味蕾間……
顧淮吃了幾口，忽然落下淚來。
工商局。
季度總結會在即，各部門都在忙著調度行業經濟情況。
工商局的業務範圍很大，除了地方的國營企業，還有新興的個體戶，那些數以萬計的個體註冊小商販，都在他們管轄之內。
但密密麻麻的名單上，數據卻是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局長陳正綱陰沉著臉色坐在會議室首位，眼看就要大發雷霆！
各個部門領導人人自危，都低著頭不敢動，像小學生上課怕被老師點到名似的戰戰兢兢。
這能怪得了誰啊……他們是指導業務，又不能下手去干涉企業運營，數據不好也不能賴他們吧……
現在國營廠經濟直線下滑，能扛事兒的那幾家大廠營收數據都在往下掉，只剩了機械廠一家在頂著。
至於個體戶……都是些私人註冊的小老闆，千把塊錢的營業額統計起來都嫌麻煩，能頂什麼作用？
辦公室主任輕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才小心翼翼道：「局長，看來這推行個體戶的方法，可能不適用於東華吧？一個城市有一個城市的發展方法，咱們大概是適合發展集體經濟。」
工業科主任跟著附和：「是啊局長，個體戶哪能搞得來大型工業？都小打小鬧的，上不了大雅之堂，我們科的數據往下掉，主要是因為國營廠不景氣。」
陳正綱冷冽的眼神掃啊掃，瞟到了民營科主任臉上。
民營科主任立刻額頭冒汗。
「個體戶小商販大部分歸你管，讓你調度的數據，怎麼到現在還沒出來？」
「局……局長，個體戶數量太多了，根本統計不過來，而且……而且數額都特別小……」
陳正綱往前傾了傾身子：「調度到哪個街道了？」
「就……就才剛調度完咱們局所在街道……」
民營科主任從兜里掏出手帕，開始瘋狂擦額頭流下的汗。
他覺得根本沒有調度的必要，況且小商販星羅棋布，找都找不過來，這工作量大得頗為離譜了……
本以為大家部門數據都不好，插在其中混過去也便罷了，誰知道局長竟然點他大名。
「混蛋！」陳正綱將手中筆記本狠狠摔在了桌子上！
他怎能不氣不急？！
往小了說，陳正綱離進步臨門一腳，說白了現在工商局是領導關注的重點部門，只要這兩年他們局做得夠出色，成績夠輝煌，他便能穩步進入市委班子。
怎麼能看得出出色？年度調度數據要漂亮。
往大了說，他在這個崗位上待了有五六年了，看著東華市從一個不起眼的小城市逐漸被關注，現在更是乘著政策東風，成了華國試點，被全國矚目。
他多少心裡也有些宏遠的抱負，希望為城市發展盡一份力，想看到在他的領導下經濟能走向繁榮。
但他媽的經濟繁榮不是靠手下這群廢物推卸責任推出來的！
陳正綱一陣火大，他調任時候就知道單位有幾個老油條，活兒幹不了多少，嘴皮子挺溜，是推卸責任的一把好手。
他一直想整頓，但奈何不知從何下手，又忙著其他工作便得過且過了。
現在這群人是連基本的事情都不做了，下令讓調度數據也不去統計，只靠上下嘴皮子一碰，說數據不好、工作量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