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編都搭不上,竟也能讓這個體戶搶了風頭?
如今新仇舊恨,他們看唐安顏愈發不順眼了,看到他們家出事了,造謠傳謠起來更是不遺餘力。
一個大叔背靠著樹幹磕著瓜子:「害,個體戶嘛,不像咱們有工作單位的那樣要臉皮的……」
周圍人的眼神有些不對勁兒。
「成天張嘴閉嘴編制、個體戶,官僚思想那麼嚴重,怎麼不關注關注人民日報的首頁?」
他一句話未說完,忽聽一個清亮堅定的女孩聲音從背後傳來。
大叔一轉頭正巧對上唐安顏的眼睛,她與林娟剛下了自行車,車筐里放著好些生活用品,看樣子是剛從醫院出院回來。
大叔尷尬撓撓頭,背後說人小話被人聽到這種事,實在是面子上過不去。
唐安顏絲毫沒打算放過他:「個體戶是時代的潮流,憑自己本事賺錢光明磊落,你沒本事只能守著編制那幾十塊錢過活,我擋著你了?」
她掃一眼牆根下坐著的一眾鄰居,這些人無一人不是機械廠的正式編職工,且思想根深蒂固自己遠比個體戶高貴。
唐安顏不覺得他們優越,但無疑她們母女在這群人嘴裡備受歧視。
光是看他們眼神便能知道方才有誰在背後講壞話。
「有背後說人小話的功夫,不如好好反思自己的狹隘,」唐安顏漫不經心地開始擼袖子,「或者,哪張賤嘴再敢學張麗他們一家,我也學東哥給他們幾巴掌!」
現場一片尷尬的咳嗽聲。
他們講小話,他們理虧,且他們也知道唐安顏是個真敢發瘋的,一把年紀了被這丫頭當眾甩兩耳光,老臉往哪兒擱啊!
林娟往前走了兩步,淺笑著幫唐安顏理了理鬢邊的碎發。
唐安顏以為她要息事寧人,卻聽她道:「安顏,別衝動,打他們的嘴把自己的手打疼了,不值當的。況且打狗也要看主人,他們好歹都是季書記廠里的人,看在書記面子上,也該饒了他們。」
唐安顏幾乎要笑出來:「好,那不打狗了。」
眾人憤憤不平抬頭,卻又說不出什麼。
但他們卻恰好看到,林娟抬手幫女兒整理碎發時衣袖往下滑,她纖細的手腕上,一抹亮麗的赤金色晃得人眼珠子疼。
這是……金鐲子?
就算如今金價暴跌,這樣一個厚重的鐲子少說也要千餘塊錢!
唐安顏到底賺了多少錢?上次買大衣出手就是上百塊,這次更是上千……
怎麼比他們想像中的還要有錢得多?!
他們整日嘲笑個體戶沒編制、工作不穩定、福利待遇不好,今日大賺一筆,恐怕明日就喝西北風。
但如此看來,人家就算不開張,眼前賺得這些也夠吃香的喝辣的過上小資生活了……
所以他們到底在守著自己的國營廠職位優越什麼?
大家忽然泄了氣,人若是差距不大或許會嫉妒、會羨慕,若是已經出現望塵莫及的差距,他們只有無力。
眾人各自默不作聲收拾自己腳下的零碎,準備回家。
唐安顏正欲將車子推進巷子口,忽見逆著夕陽的方向一輛黑色公車轉進來,這車子她認得,是趙竹逸的車。
走到近前,趙竹逸停了車,手中拿著一個文件袋走過來。
「唐安顏,我給你寫了……寫了這個,」趙竹逸都給她,示意她打開看,「上次跟你說的,過幾天的事情,你別給忘了。」
唐安顏打開紙袋瞄了一眼,隱約可見上面標頭寫著「採訪稿」三個字。
趙竹逸在工作上是個一絲不苟的人,事事都要提前做好計劃,這次模範標兵採訪將涉及到他們土地規劃處,他自然是不敢怠慢。
他怕唐安顏對相關內容不夠了解,在媒體面前說的話欠妥當,對他們處的形象有影響,乾脆親自寫了稿給她作參考。
這樣正好!唐安顏竊喜,如此正兒八經採訪必然不只是為宣傳她個人,更是為了宣傳政府形象,她正愁等被問到些涉及政策的問題該如何回答,趙竹逸這專業人士便為她送上了採訪稿。
「好的,我記住了。」
趙竹逸的話講得模稜兩可,是因為他考慮到身邊人多口雜,而模範標兵的名單才剛批下來,依然是內部流轉狀態,並未對外公示,他怕講出來會不合適。
他與唐安顏心照不宣完成了對話。
殊不知這幾句聽在其他鄰居耳中……
給你寫了……情書?上次跟你說過幾天……約會?特地來提醒你一句別忘了……
趙處長這樣清冷的人,竟也大庭廣眾與唐安顏調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