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帛圩不禁好奇,「你做了什麼,欠別人這麼多錢?」
連翹理直氣壯,「這個你就管不著了,」她有意撇開話題,「不過嘛……其實有時候我看你也挺心酸的,因為你會讓我想起從前的我。我以前也像你現在這樣,一無所有。」
林帛圩聽說連翹一個星期內能分別做五份不同的工作,不禁感嘆她是個時間管理大師。除此之外,他還有個疑惑,「你說你都欠別人錢了,讀大學的學費交得起嗎?」
剛才一直小嘴叭叭個不停的連翹忽然頓住,她看著遠處的薄雲成片,驀然想起來榕城的第一天時,在布朗熊里發現的東西。
她突然變得難過。
因為布朗熊的里兜放著的不是別物,而是錢——李空山為連翹準備好的、大學四年的學費錢和生活錢。
只會多,不會少。
那是他攢了好幾年,全身上下能拿出來的所有。
連翹看到布朗熊里藏著的錢時,才恍然明白——其實李空山早就知到她要走了,可是他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只是尊重她的選擇,默默讓她走。
她想起自己那時為了順利逃脫編制的謊言,更加於心有愧。
可是那時的他在她面前依舊沒哭也沒鬧。
一旁的林帛圩不知道連翹想起了什麼傷心事。
因為他明明什麼都沒說,連翹看上去卻快哭了。
他變得慌張,「你別哭呀,我可什麼都沒做,」他側著身子,用手幫連翹一起朝眼睛扇風,試圖勸退想要出來刷存在感的眼淚。
連翹仰起頭,長長地深呼吸,給眼睛扇風,緩和自己的情緒,「我沒事,我好得很。」
真的很好嗎?
她的聲音已經發顫。
林帛圩問連翹是不是想起了誰,連翹沒有迴避這個問題。
望著鬱鬱蔥蔥林木之後恢弘壯闊的高樓大廈,她說:「對,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哎唷——既然是很好的人,你傷心啥子喃,他對你好,肯定是因為你本身就好的撒——莫哭了喔——」
林帛圩拉長聲音,給連翹扇眼淚。
「我不好,我一點兒都不好,甚至很壞。」
連翹低下頭,原本憋回去的眼淚啪嗒落下來。
「以前的我為了能離開,自己一個人走,總是一次又一次騙他。」
「每次開學交學費的時候,我總把費用往高了報,想把剩下的攢起來當離開的路費和大學學費。」
「高三那一整年,我明明是走路去隔壁鎮上學,卻謊稱要坐車,騙他給我車錢,這樣,我又能攢一筆。」
「不僅如此,我還騙他說我想在學校買牛奶和零食,這樣,又能騙他給我一筆錢。」
「從頭到尾,我都虧欠他很多。在他心裡,我應該是個大騙子才對。」
林帛圩眼裡一陣落寞,他問連翹這個人真的有那麼無私嗎?
連翹說:「這個世界上不存在對所有人都無私的人,但是他對我,卻很無私。他明明沒有義務,更不存在理所應當……但他最後還是心甘情願拱手讓我離開,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林帛圩的心情不禁變得複雜,他難以想像連翹的過去,「這些年……你是不是活得很累……」
連翹搖頭,努力止住眼淚,「不累。我在為我自己而活,就不會感到累。」
「以前我以為活出自我,就必須擺脫所有人,斬斷和所有人的聯繫,可當我獨自經歷一些事情後,我不這麼想了。」
她說:「活出自我的意思是,活明白自己是誰,想要什麼,能做什麼。我有敢做自己的勇氣,有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的清醒,有愛一個人和不愛一個人的自由,這樣的我就是我。」
林帛圩問她:「那你現在想要的是什麼?」
「很簡單,我要掙錢,掙很多很多錢,一部分用來還債,一部分當自己立足於這個社會的底氣。」
「等到還清債務,功成名就,變得很優秀以後,我就回去找他。告訴他,連翹一點兒也不差,連翹活得很出色。」
「連翹能夠做他的世界裡那顆耀眼的星星。」
有言道,前途未明者,無以言愛。
她首先要有自己的前途,再去選擇是否要愛一個人。
連翹拋下李空山,是因為她想證明,她可以活下去,變獨立,且不靠任何人,她想活出個名堂,活出自己的搏出來的風光。
林帛圩說他找了份連翹學校外面一家蛋糕店的工作,有問題有麻煩隨時都可以去找他。
他還說,店裡目前缺人,如果連翹需要的話,他也可以介紹連翹進去幹活。
連翹收斂情緒,重新揚起笑容,說:「好。」
「看來今天幫你忙,也不是那麼一無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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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三那年,129文藝表演預熱活動舉辦得轟轟烈烈,人盡皆知。
說是今年的129文藝匯演活動撞上周年校慶,校方要大辦一場,活躍學校的氣氛,彰顯校園的青春活力。
甚至活動當天還請了專業直播團隊,在學校官方媒體平台進行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