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踩著在乎她的人的心……走上來的一樣。
她有時輾轉難眠,有時會累得倒頭就睡下,有時也會設想李空山現在的生活會怎樣。
等到天一亮的時候,她還是得立刻爬起來,投入自己一整天的工作里,從未懈怠。
當身邊的人忙著享受大學的自由時光,連翹正馬不停蹄地完成她的夢想——學習、掙錢。
學習是為了變成出色的大人。
掙錢是為了償還自己欠下的債。
也為了償還之後,徹徹底底為自己而活。
養活自己,變成獨立的個體。
這一年來,謝佟俞和她的關係好像近了一些,又好像沒有。
謝佟俞倒是想,但連翹始終保持著距離,最多也只能勉為其難把他當個普通同學。
謝佟俞找過很多機會約連翹出去吃飯、看電影、玩,但他一次也沒成功過,就算是他以工作搭子的名義,也不行。
連翹還是不同意。
每次拒絕的理由都一樣——她很忙,沒時間。
的確,她白天夜裡都在忙,上一件事做完了,還有下一件事等著她,她奔波、快走,像是一台機器,好像不知道停歇。
直到謝佟俞沒辦法,問她,「我親自給你放一天假行不行,你這樣下去身體吃得消嗎?」
連翹隨口說,「你又不是老闆,你給我放什麼假?」
也是那時,連翹才明白,原來這家五顆檸奶茶店就是謝佟俞他自己閒得無聊開的,甚至包括校園送兼職群里的群主負責人——也是他。
從那以後,連翹開始與謝佟俞保持更遠的距離,但是謝佟俞還是像以前一樣嘻嘻哈哈在她耳邊說話,想要緩解緩解她的鬱悶和無聊。
日子久了以後,連翹才慢慢開始對謝佟俞有所改觀,好像他和以前遇到過的有錢人家的人不太一樣。
他身上沒有自持清高的孤傲,反倒是自來熟,和誰都能做朋友。
連翹倒也不再避著他了。
如果謝佟俞不能勉強算半個朋友的話,那連翹就沒別的朋友。
她不喜歡結交,也不在意,對她而言,朋友並不能給她提供任何需要的東西,她只相信,只有自己腳踏實地拼搏,才能換來她想要的一切。
當室友還陷入在友誼的破裂及糾紛里,連翹已經馬不停蹄換下工作服,跑到下一個地方去工作。
為了畫稿子和設計,她有時夜裡還會忙到很晚。
班裡的同學會議論,說她這麼努力這麼拼,到底還是改不了從小鎮出來的劣根性。
可當作業成品展示在全班人眼前的那一刻,所有人都驚呆,無言以對。
她的每一個夜晚,都沒有浪費。
-
大二下學期的某天,正直三月桃花始開。
校園裡的池塘邊恰好有一處地栽著桃花。
連翹想去桃樹下坐坐,觀察觀察初開的桃花,順勢將桃花特點融入設計作業里。
湖畔邊,有一身著橙色工裝的中年大叔正拿著垃圾桶和掃帚,掃樹葉。
他看連翹坐在那兒臨摹眼前的桃花花瓣,注意力被吸引過去,晃啊晃,就晃到了她旁邊。
「喲,還挺像的嘛,你這是干哈呢?學美術的?」
連翹順著聲音,偏頭看去,好心回答他的話,「不是,我學設計的,在這兒找靈感。」
「……哦。」大叔表情戲很多,一會兒眯眼睛仔細端量,一會兒皺眉翹嘴若有所思,一會兒又抿起嘴角肯定地點點頭。
他看上去就不是敬業的員工,剛才掃了幾片樹葉,就有些累了。
開始在這兒和連翹嘮嗑。
見連翹的畫已差不多完工,只是還在修改細節,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哎唷——小妹妹哦,叔叔我遇到了個麻煩嘞,不曉得你願不願意幫幫我的撒?」
連翹把筆放下,耐心問他:「你想讓我幫什麼忙?」
大叔看上去年紀不小了,大概四十多歲,穿著環衛的橘色馬甲,還在大學校園裡幹活,穿著樸素,衣服皺巴巴的,一看就是便宜地攤貨。
連翹想,這樣的人大抵是個老實的普通人,不會有壞心思,於是便好心,接著問下去。
大叔把垃圾桶放下,抱著掃帚棍子,立刻表現得可憐兮兮。
「你不知道哦,叔叔的侄兒過幾天要來城裡看叔叔,還要請叔叔吃飯嘞,但是叔叔之前省吃儉用攢錢給他買的玉佩找不到了——」
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大叔眯著眼睛,張著嘴,聲音放大,有些顫抖,仿佛下一秒就能哭給連翹看。
連翹著急站起,「你別慌別慌啊,你還記得玉佩可能在哪兒掉的嗎?肯定還可以再找回來!」
想來,一個掃地的環衛工要想攢錢買玉佩定是很不容易,得省吃儉用好長一段時間。
連翹幹過很多工,自然知道其中的艱辛和不易。
只見抱著掃帚的環衛工大叔立馬收住欲哭的表情,立刻若無其事轉身,指著眼前這片不大的小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