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帝丞宮暗道附近,一隊巡視侍衛向她行禮問安,娮娮強作鎮定裝作賞月之態,待侍衛遠去,她竭力平復狂跳不止的心臟。
可她環顧四周,竟未見半個暗衛蹤影。
他們,究竟潛伏在何處?
目光掃過漆黑的宮牆,娮娮緊張地咽了咽口水,突然抬手指向前方高喊:「來人!有刺客!」
話音未落,只見原本漆黑的宮牆外驟然躍出數名身著夜行衣的暗衛,數量之多令娮娮眼花繚亂。
而這還僅是現身的,那些仍隱匿的暗衛又有多少?
他們皆是從宮牆飛身而下,身手之敏捷自不必說。
娮娮的喉嚨發緊,這些暗衛行動之迅速,配合之默契,遠超她的想像,她終於明白為何那些刺殺嬴政的人從未成功過。
娮娮的心瞬間沉到谷底,面對如此森嚴的守衛,她當真能在眾目睽睽之下脫身嗎?
「太后!」為首的暗衛持劍行禮,「屬下方才並未見到刺客蹤影,不知太后可曾看清刺客去向?」
這群暗衛將娮娮團團圍住保護,可這密不透風的壓迫感卻令她幾乎窒息,更可怕的是,她甚至還能感覺到暗處還有更多雙眼睛在盯著這裡。
歷史上的嬴政屢遭行刺,這些暗衛必然訓練有素,即便她僥倖逃脫,又怎能躲過他們的追捕?
「太后?」見娮娮出神,暗衛又喚了一聲。
娮娮猛然回神,聲音微顫:「是本宮看錯了,不過是只野貓,你們都退下吧。」
暗衛聞言一怔,卻並未多想,他打了個手勢,眾暗衛轉瞬消失無蹤,又不知隱於何處。
娮娮這才長舒一口氣,月光下,她的臉色蒼白如紙,這些銅牆鐵壁般的守衛,讓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這座咸陽宮,根本就是一座精心打造的囚籠。
難道,當真插翅難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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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回到帝丞宮時已是深夜,殿外蒙恬蒙毅隨嬴政進殿。
殿內燭台火光搖曳,將三個人的影子拉長又扭曲。
嬴政比蒙氏兄弟還要高出許多,身形挺拔精瘦,自有一股令人不敢逼視的威儀。
「查到什麼了?」
蒙恬深吸一口氣,從懷中取出一卷密信,雙手呈上:「大王,正如您所料,呂不韋確實在六國安插了自己的眼線,甚至...還操控了部分我們大秦的細作。」
嬴政接過密信,卻不急著展開,只是輕輕摩挲著密信邊緣,「詳細說說。」
蒙毅上前一步,眼中閃爍著憤怒的火光:「臣在齊國臨淄發現,當地最大的絲綢商賈實則是呂不韋的門客。此人不僅收集齊國王室動向,還暗中操控著三條通往咸陽的商路,截獲我們派往齊國的密報。」
「楚國郢都的情況更甚。」蒙恬接過話頭,「呂不韋在那裡安插了至少二十名細作,其中半數以上原是我們大秦的諜人。他們現在只聽命於呂氏印信,連王詔都敢陽奉陰違。」
嬴政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令人不寒而慄的笑容:「趙國呢?」
「趙國...」蒙毅猶豫片刻,「邯鄲城內至少有三位大臣已被呂不韋收買,他們不僅提供趙王的一舉一動,還在...在收集關於大王您安插在趙國細作的消息。」
室內一時寂靜,只有燭火偶爾發出輕微的爆裂聲。
「你們可知,呂不韋為何要這麼做?」他突然問道。
蒙恬與蒙毅對視一眼,蒙恬答道:「臣等愚鈍,但依臣所見,呂不韋恐怕有不臣之心。」
「不臣之心?」嬴政輕笑一聲,「太輕了,他要的是整個大秦。」
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在殿內炸響,蒙恬蒙毅下意識握緊了劍柄。
嬴政的目光在二人身上停留許久,終於微微頷首:「寡人自有計劃,呂不韋以為寡人年少可欺,卻不知這盤棋,寡人已布局多年。」
話畢,嬴政的目光又落在案幾那一沓竹簡上,他走到高座之上的案前坐下,借著燭光展開竹簡。蒙恬蒙毅則靜立高台之下,不敢出聲打擾。
若是往常,此刻殿中應是酒宴正酣,舞姬翩躚,但今夜大王卻在翻閱這些竹簡,兄弟二人雖覺反常,卻也不敢多問。
起初幾卷寫的是關於農業生產的,嬴政看得很快,但翻到中間部分時,他的手指突然頓住,眉頭漸漸擰緊。
這些竹簡上密密麻麻抄錄的,全是關於母子倫常的文章,而且反覆強調孝道親情,甚至有幾處特意用硃筆圈出「悖德」「不孝」等詞句。
嬴政盯著那些刺目的紅圈,忽然明白過來。難怪今日那個細作寧死也要他看完這些竹簡,原來是在拐著彎兒罵他是個禽.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