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當真如此,必要肅清蛀蟲,以免累了昭儀娘娘的清譽。」
姜雲冉依舊沒有看向她,只是滿含歉疚地看向太后,柔聲道:「太后娘娘,今日因臣妾同阮寶林的瑣事耽誤娘娘休憩,是臣妾的過錯,不過既然阮寶林非要在此時鬧出事端,還是必要把事情分辨清晰,娘娘以為如何?」
今日是要給太后請安。
太后才是主角。
自然要太后娘娘說了算。
仁慧太后聽到這話,忽然笑了一下,她重新開始捻佛珠,淡淡道:「你想處置,就處置吧,哀家也想知曉是怎麼回事。」
她想要看看,姜雲冉是如何擺平這件事的。
姜雲冉起身行禮,同仁慧太后道謝,才重新看向阮含珍。
「阮寶林,你口口聲聲說御膳房以剩飯打發你,貪墨了你的份例,可有證據?」
阮含珍早有準備。
她道:「昨日的飯食就是剩菜,臣妾可以讓宮人取來,給太后娘娘和昭儀娘娘過目。」
姜雲冉倏然勾唇冷笑。
「阮寶林,你可知所有的飯菜放過一日,都是殘羹冷炙,這根本就不是證據,想要做手腳再簡單不過。」
阮含珍以為自己勝券在握,然而姜雲冉不過簡單一句話,就把證據輕易推翻。
她猛地直起身,眼睛通紅,眼底早就湧上淚水。
「可臣妾所言皆為真,若有半句假話,天打雷劈,甘願赴死。」
這可是毒誓。
她這話一說出口,花廳中的眾人皆面露驚訝,紛紛低聲議論。
阮含珍這兩月的確過得生不如死,被欺凌的滋味她終於體會到,心裡只有委屈和怨恨。
但她卻忘了一件事。
曾經她也是這樣欺凌素雨,欺凌青黛,欺凌那些無辜的宮人。
她們求助無門,悲慘無依,若像青黛這般能逃出生天,是她自己的運道,又有多少人有這樣好的運氣?
大多數宮女們,就默默無聞死在了長信宮裡。
最後就連名字都沒能留下。
現在,不過是一報還一報罷了。
被關兩月,阮含珍不僅沒有長進,反而越活越回去。
即便沒有素雪通風報信,姜雲冉想要乾脆利落處置這件事,都是輕而易舉。
都不用姜雲冉開口,司徒美人就掩唇輕笑:「阮寶林,以前阮大人是大理寺的堂官,我以為你多少懂一些刑律之法,如今看來,竟是萬事不知。」
她語氣里嘲諷意味很濃。
「這天底下若都靠發毒誓來斷案,那豈不是冤獄橫行?」
阮含珍瞪大眼睛,滿眼不可置信。
此時此刻,她終於體會到徹骨的悲涼。
她說了實話,卻沒有人相信,所有人看著她的目光都帶著輕蔑,就仿佛她是故意為了陷害姜雲冉,才口不擇言。
沒有人相信她,沒有人幫助她,更沒有人站在她這一邊,哪怕替她說一句話也好。
或許此刻,她終於體會到了素雨臨死前那種悲涼和痛苦。
素雪垂眸,心中暢快無比,她跪在阮含珍身邊,低聲道:「娘娘,要不就算了吧。」
怎麼能算呢?
她吃過的苦,受過的罪,怎麼能算了呢?
阮含珍眼淚撲簌而落,她聲嘶力竭:「太后娘娘,臣妾所說沒有半句虛言,臣妾宮中的宮女都親眼所見。」
那些飯菜都被人看在眼中,如何能弄虛作假?
阮含珍多少還知道分寸,她沒有把素雪提點出來,只說其他宮女。
「那些剩菜剩飯,都是宮女們處置的,她們一定能為我作證。」
然而她話音落下,花廳又是一陣冷寂。
為了請安,眾人早早起來,不過墊補兩口點心罷了。
大家現在又困又餓,都想早些回去用過早膳睡回籠覺,沒人有心情陪著阮含珍演戲。
慕容昭儀蹙了蹙眉頭,正要開口,卻聽梅賢妃道:「既然如此,不如就把那幾名宮女喊來,問一問便知。」
說著,她也起身對仁慧太后行禮。
「太后娘娘,看阮寶林的模樣,不似作偽,若宮中真有此等事情,還是要查清為好,否則剛處置了司務局,宮中若還是貪墨成風,到底不美。」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會兒就又都不累也不餓了。
她們終於明白,今日根本不是阮含珍針對姜雲冉,而是梅賢妃。
阮含珍出來第一日,她就等不及,要拿姜雲冉管宮一事做文章。